池胥抱著一大堆蓮藕走過來，遞給沈爍，大約是太重了，他舉得很低，沈爍夠不著，隻得往前走了點兒，又低了低腰，總算接住了。

隻是，下一秒。

臟兮兮的蓮藕下有一雙滑膩的手，忽然攥住他的手腕往下拉，沈爍猝不及防，碰巧腳底還踩著點兒黑泥，很滑，他穩不住身形，“砰”一聲，直直摔倒在泥地裡。

畢竟垂直高度將近兩米，清淺的水窪橫著炸出兩朵巨大的劍花。

池胥也倒在泥地裡，聽著身邊沈爍的劇烈喘息，他唇角微不可見上揚幾分，作勢就要起來，偏偏一隻手猛然有力地扣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壓住，讓他不得動彈。

“池胥，玩笑也不是這樣開的，”沈爍翻身，膝蓋壓在他腰腹，他的臉色煞白，眼神卻極具侵略性，“應該這樣開。”

說罷，他抓了一把黑泥狠狠抹在了池胥臉上，還不夠，他又抹了一把。

“好玩嗎？”沈爍問。

池胥掙紮著，卻被沈爍牢牢禁錮在泥地裡，“沈爍，你瘋了！”池胥嘶吼，不得已吞進不少黑泥。

大部分工作人員都在岸上。

在灘塗裡的全是攝像師，他們沒法直接拋下攝像機，隻得先艱難地移到岸邊，放下相機再走過來查看情況。

薄婕本來在灘塗那頭，過來也需要些時間。

收音器掉到水裡失靈了，沒人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隻見沈爍眼神狠厲，池胥已經開始露怯了。

沈爍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今天到了拍攝場地後池胥就處處為難他，如果他不拉他下水還好，可他偏偏這麼做了。

他不介意給他加深教訓。

“沈爍！”

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沈爍一聽就知道顧允珩到了。

顧允珩又喊了遍，“沈爍，放開他！”

沈爍擰了擰眉頭，鬆開池胥。

池胥滾了一圈，滾到一邊，他忙撥開眼皮上、臉上的黑泥，急劇喘氣的同時，一個勁兒罵著沈爍是瘋子，是神經病。

工作人員能下水的都下水了，但是兩人已經分開，池胥不停喝水漱口，什麼也不肯說。

沈爍倒是沒多少人關心，他往上拉了拉褲腿，小腿上開始起紅疙瘩了，身上也在迅速起熱。

“沈爍，是不是池胥欺負你了？”薄婕隔著老遠吼著問。

沈爍搖頭，躲在雲層裡的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露了半邊出來，淺淺的水麵映著陽光，像是開了閃光燈，沈爍望著，頭暈得厲害。

“沈爍！” “沈爍！”

顧允珩在叫他？

沈爍轉過身去，隻看到點兒他的影子，人就這麼暈了過去。

沈爍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抱著他在跑，太晃了。

他反應了會兒，然後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心安下來，“顧允珩，跑慢點行不行，我…頭暈。”

他聽到顧允珩呼出一口氣，果然放慢了步伐，“怎麼會暈倒，還發燒了？”

“過敏，”沈爍往他懷裡靠了點，弱弱道：“簡言有藥，吃了會好的。”

“哪裡過敏？”顧允珩掃視一眼，隱約看見他腳踝有些紅點，他拉開一截，皺緊了眉頭。

“那人故意的？”顧允珩嗓音沉著。

“嗯，”沈爍發著高燒，反應有點慢，“所以我還回去了 。”

顧允珩：“乾得好。”

沈爍聽他這麼說很是意外，他想再搭兩句話，但沒什麼精力了。

簡言來的時候，沈爍全身都是黑泥，跟個小泥人一樣，他險些沒認出來，“爍哥，你這是咋了？”

顧允珩：“藥帶了嗎？”

“帶了帶了。”簡言把過敏藥遞給他。

顧允珩瞥了眼兒，迅速取了三顆，又把手邊的溫水一起拿給沈爍，“快吃。”

沈爍吃過藥，又隔了會兒，精神好了些，臟汙的衣服還黏在身上，他想去洗個澡。

簡言找來換洗衣物，沈爍去之前又看向顧允珩，“你什麼時候走？”

顧允珩對上他的眼睛，“晚點。”

沈爍點頭離開。

他一走，顧允珩也走出房間。

《快樂有我》的總導演吳林就在門外，這會兒戰戰兢兢的。

“該刪的刪了，明白嗎？”

吳林忙說，“當然，那是當然，這個薄小姐早叮囑過了，顧總放心。”

吳林看顧允珩臉色很差，又說，“顧總，這……我也不知道你會來，也不知道沈爍是你的人，這確實是我們節目組的倏忽，也不知道人怎麼就掉下去了，又過敏發了高燒……”

“不知道人怎麼掉下去？”顧允珩冷眼看著他，“彆裝糊塗。”

“是是是，”《快樂有我》雖然不是顧氏影業旗下的製作團隊，但從宣傳到放映，免不了和顧氏的合作，吳林並不敢得罪，“顧導放心，我會給顧導一個滿意的交代。”

“不是給我，”顧允珩說，“是給沈爍。”

＊

浴室。

沈爍脫光了才知道這次過敏有多嚴重，兩條腿幾乎都沒能幸免，紅色小疙瘩從腳踝一直蔓延到大腿，看上去嚇人就算了，還很癢。

沈爍咬牙忍著不去撓，快速洗完澡，套了身乾淨衣服。

今晚的節目錄製被叫停了，改到明晚補錄。

沈爍被安排到假日酒店休息。

顧允珩衣服上沾了不少泥點，他也在酒店洗了澡，正要把臟汙的外套拿去前台乾洗，就見簡言急急忙忙從樓上下來。

“怎麼了？”他問。

“完了完了，藥是吃了，但爍哥一直說癢，小腿上撓出好幾道口子，”簡言著急往外跑，“酒店的人說出去幾百米遠有個藥店，我得去看看，顧導，麻煩你幫我看著點兒人，一定彆讓他撓！感染了會很嚴重的。”

簡言把房卡塞給顧允珩後，匆匆跑走。

顧允珩掂了掂房卡，猶豫後，還是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