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揮手,叫她們都起來。
躺回那張鑲了一圈夜明珠,垂著輕紗軟帳的雕花大床。雙目無神的盯著床頂,飄飄悠悠的輕紗自那裡逶迤而下。
像一條代表了命運的河流,周圍清澈但輕微,中心厚重但灰暗。
權力,真的能讓人好過一些麼?
我思索起來,如果我能…也擁有權力的話,會不會就不用如此被動了?
會不會就可以把自己的命運捏在自己手裡了,就可以擁有自己的身份了,就可以和長安輕輕鬆鬆的隱居山林治病救人了?
我有點兒激動了,像打了雞血似的,規劃起來。
唔……首先嘛,得有個心腹,再培養些勢力,不若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些微弱。
誰合適呢…我想到了年紀不大眼眶紅紅的韶月,眸子清澈,一看便是個信得過的好姑娘。
做賊似的朝她偷偷勾了勾手指。
她猶豫一下,微微彎腰雙手交疊按在小腹上走了過來。
我咳嗽一聲,遣散眾人。
坐起來壓低聲音對她說:“韶月啊,你不必緊張,本殿就是有些悶,尋你來說些體己話。”
她似乎微微鬆了口氣,眼睛亮了亮:“公主殿下,嚇死奴婢了,還以為您是要治我的罪呢。”
我有點兒疑惑,我看起來脾氣很差嗎?
“放心吧韶月,本殿是不會怪罪於你的,日後也不必總是跪來跪去的了。”
我暗忖,既然要培養成心腹,就得先打好關係,建立信任,笑容便又擴大幾分。
“小韶月,你多大年歲了?”
“回殿下,奴婢今年十四。”
我一驚,才十四就在這深宮裡了,著實慘啊。
“你為什麼要來這宮裡?”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她眼眶又是一紅,像是被打開了淚閥,哭道:“奴婢娘親去得早,家裡隻剩病重的父親和一個尚年幼的弟弟,奴婢一介弱女子,找不到什麼好營生養活家人,隻好來這宮裡伺候貴人了。”
我不由有點兒心疼她,這姑娘著實可憐,也和我有點兒相似,都是早早便沒了娘。
瞧著她哭的梨花帶雨,我莫名的感到一種保護欲油然而生。
“小韶月,彆難過了,日後你就是我的親人,我會護著你的。”
她驚喜的看了看我,吸吸鼻子:“真的嗎殿下。”又有點手足無措起來,結結巴巴道:“奴婢,奴婢何德何能,殿下…殿下乃千金之軀。”
我苦澀的笑了笑:“我並不是什麼公主,隻不過是八皇子的一顆旗子罷了。”
我低著頭暗自悲痛,並沒有看到她眼神深邃了片刻。
半晌,我抬起頭來,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小韶月,日後我們私下便以姐妹相稱罷,你我二人齊心協力,定能擺脫被人掌控的命運!”
她抹了抹眼淚,水汪汪的瞧著我,目光裡滿是孺慕信任,重重點頭:“嗯!”
我高興的很,第一步順利完成了,我躺回帳子裡想象著日後的美好生活。
桌上紅燭火光晃了一晃,地上那道身影,在牆上的影子驟然變得可怖起來,一瞬,又歸於平靜。
情緒一放鬆下來,困意便上了頭,我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對她道:“小韶月,早點回去休息罷,養好精神…”
她應了一聲,行了個禮,乖巧退了出去,還順手替我掩好了門。
進入夢鄉的前一刻,我滿意的點點頭,真是個好姑娘。
——
夜幕深深,大街上卻恍若白晝,繁華不已,這便是長安城。
看上去安居樂業,其樂融融,底下卻不知多少暗潮洶湧。
無人的昏暗小巷,一道瘦小身影在瓦片之上如履平地,幾下跳躍間,來到一個大宅子的後門。
以奇怪的韻律敲了敲,門開了一條小縫,那瘦小身影將一張紙條遞了進去,左右看了看,隨後翻上屋頂再次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