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字，暗紅色的紙，再配上不祥的話語，確實有夠唬人的。

隻可惜風祈他不算“人”，他也沒把自己當成人，在指甲尖沾上一點自己的血直接就在空白處回敬了上去：“死/你/六舅姥爺。”

紙的那邊沉默了好久好久，一直到風祈覺得不會再有回應的時候，又浮現出了新的字跡。

“秦少傾？我是於念，我以為是‘他’在報複我，把你認錯成‘他’了，沒有咒你的意思。”

風祈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間種種，大概於念也像自己一樣彆困在了某個幻境裡。同時不巧的是，他那邊的鐘表能夠控製自己這邊的時間，自己這邊的表則能夠改變他那邊的環境。而方才風祈四處亂調鐘表的行為造成的後果就是於念那邊的場景反複變化，恐怕是煩得受不了了才動了自己這邊的時間，順便塞了張紙用來和自己聯係。

隻是為什麼會把自己錯認為秦少傾？

他在紙上再次找了塊空白處，低頭寫下：“你又認錯了，我是秦少傾。”

這次於念沉默了更久更久，風祈等著也是等著，乾脆拿起紙條和鐘表，在實驗室中四處巡查，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其他有用的東西。

這一看，倒還真讓他找到了些什麼。在實驗室最深處的桌子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摞實驗報告。他仔細看去，是有關於高一化學教科書上的某個例題實驗的總結報告。所有報告都是同一個實驗，內容也相差不多，很明顯是為了應付老師所布置的作業。

在這些報告中，有兩份報告格外惹眼。一份報告有很明顯的塗改痕跡，哪怕這些報告水平參差不一，這一份也絕對是最差的。有關實驗描述的話語前後不同，完全就是單純地把化學書上的有關用語直接堆疊了上來，再加上潦草的字跡，整張報告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就連風祈這樣一個對化學隻能稱上一知半解的人也都快看不下去了。

另一份報告則截然相反，字跡清晰，用語準確，至少在風祈的認知範圍內他不能給這份報告挑出任何一處錯誤，優秀到和這些高一學生寫得漏洞百出的報告顯得格格不入。

但這並不是它惹眼的原因。

不知道為什麼，這份報告被揉得破爛不堪，死死壓在報告的最底下，也是“慘烈”得厲害。

是因為有人嫉妒所以故意破壞嗎？

每一份報告名字的位置都模糊不清，無法辨認出來是誰是誰，更何況就算知道了也沒有什麼用。

他乾脆把兩份報告全都折了折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打算等到和於念見麵後把東西給他。

那張用來聯係的紙上已經浮現出了最新的黑色字跡：“......對不起，沒想到。先不說這個了，你那邊怎麼樣？有沒有遇見什麼危險的事情？”

風祈回到：“沒有，我倒還有些新的發現，隻是現在看不出來有什麼用，你呢？那邊怎麼樣？”

這次那邊依舊沉默了很久，風祈察覺出了不對，一種不祥的預感果不其然，再次浮現的字跡印證了他的想法。

“我這邊應該不能算好，有不止一個‘他’在追我，至少目前在房間裡的就有一個。”

於念似乎是在那邊找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一股腦寫了非常多的話，密密麻麻的黑字在紙麵上不斷浮現。

“剛剛在二樓的時候，我發現所有的房間都是一樣的障眼法，相信你也看到了，也就不多說了。”

“真的讓我發現不對的，是時間。”

“你應該也能看出來，時間流速不對勁，不然你也不會亂調你的鐘表。但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真正重要的時間是年份。”

“當時我把二三樓的表全都看了一遍，表上有關年份的那一欄裡無一例外，全部都是一年前。”

“是的風祈，你現在處於一年前的校園裡，我不確定規則是否還生效，但是一定要小心，不要掉以輕心。”

風祈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實驗室的桌子，光滑而略有顆粒感，完全不像是他們上午看到的那樣疏於管理後鏽跡斑斑的樣子。

這裡確實是一年前。

“從四樓開始，所有的鐘表上的年份又恢複到了今年，所以我處在的時空應該是你的未來。”

“我現在在四樓陰麵北側第四個房間裡，周圍的房間都是一個模樣。”

“我一時間想到的就隻有這麼多，不要來找我，走廊裡有人影，不管是不是‘他’一定絕非善類。”

“你有什麼信息都可以告訴我。”

大量的字跡擠在一張小小的紙上，信息一股腦地湧來，一時之間難免讓人頭昏眼花。

但風祈沒有。

他隻覺得果然是這樣，冥冥之中就覺得自己的推理好像有哪裡不對勁，現在很多事都說得通了。

更像是一種直覺，就像他覺得於念仍然有一些事在瞞著他；就像他覺得現在仍然有很多東西是錯誤的...

就像他覺得，這個幻境雖然危險，但確實是他們離開這裡的關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