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看誰投胎水平高。(2 / 2)

長安崔氏本家,烏泱泱一大幫親戚啊。她連稱謂可都叫不上來啊!

崔家那幫人,一個個都是世家風度的典範,站在那裡便是“清貴”“風骨”,又是還有長房一家幾位堂叔和無數兄弟姐妹。

言玉看她沒胃口的樣子,不忍道:“你又不會輸給本家那些郎君幾分,好好打扮些,你阿耶也是好一段時間不見你了,一定高興。”

崔季明攤在小凳子上,哼哼兩聲:“我怎麼讓他高興,穿個小粉裙,還是紮倆紅頭繩?再說就咱倆這窮酸樣子,去見崔家那一幫耀眼的親戚。”

言玉這樣,堪稱“清貧”。

崔季明整天穿金戴銀,倆大金耳環掛在臉邊,倒是“富貴”。

他們倆人組在一塊,勉強拚出個崔家的“清貴”。

言玉道:“你若是露了怯,旁人家的少年也就沒活路了。”畢竟崔季明在長安這一代的少年裡,各個方麵都會是最受人矚目的那個。

崔季明卻沒接這句話,悶頭扒拉起來了飯菜。

與此同時,虛弱地半躺在床上的殷胥強撐著直起身來。

屋裡光線昏暗,矮腳床板上隻有一床薄被,床頭擺著銅盆與乾淨巾子。望著這狹窄昏暗的房間,殷胥也知道自己被送回了三清殿。

他的腿如今動彈不得,卻不算狀況糟糕。

崔季明的馬蹄快要踩下來的時候,他微微動了動身子,雖然沒有完全躲開,卻應該也沒有被踩斷腿。

太醫署的人給處理過了傷口,將養一段時間就好吧。

一張小臉從開著的門邊探出來,殷胥看到便喚了一聲:“嘉樹。”

嘉樹這才走過來,他個子瘦小,皮膚白皙又圓眼小臉,活像是個小姑娘。

脫下了騎服換回了一身玄色白邊道袍,臉上似乎還有淚痕:“胥哥哥,你這會兒又能說話了。”

殷胥這才想起來,這時候的自己在外人眼中癡症時好時壞,便點頭道:“恩。”

他一向話少,可嘉樹卻是個哭哭啼啼的小告狀精。

嘉樹撲過來,壓得殷胥悶哼一聲,說道:“胥哥哥,今日皇後說了,要將我們都接出三清殿去。皇後娘娘還選了我,說要我去到她宮裡頭,認她為母!”

殷胥怔了怔。

嘉樹以為他又沒聽懂,重複了一遍。

殷胥心中幾乎驚駭萬分,卻是因為,上一世被皇後選著養到膝下的——是他!

就是因為他做了嫡子,才有了他被宦官當做傀儡登基一事!

太子澤年輕便早逝,同處於皇後膝下的修繼任太子位,專權的宦官殺死皇帝與修,逼著僅剩的養在皇後膝下的嫡三子殷胥登基。

而這個嫡子的位置,卻如今落在了嘉樹的頭上。

隻不過是茫然間回到十幾年前的第一天,卻從根本上發生了改變。

是否當年一事本就是個巧合,回來之後的一點行為便引起了重重反應,將巧合從他身上移開。

殷胥驚駭之後,卻漸漸平靜下來。

既然這一世什麼都會改變得如此劇烈,那麼他是不可能避得開的,與其說是懊惱,還不如說是興奮,這一點關鍵不同,日後便能有更多的不同,或許大鄴會走向完全不一樣的路子。

更何況,他更篤定的是,這不是什麼人生回顧,這是他正兒八經的回來了。

連腿上疼的都真實無比。

他看了嘉樹一眼,心道:嘉樹能不能彆騎著他那條傷腿了,崔季明沒給踩斷,這小子是要給坐斷啊。

殷胥實在沒有辦法,拽了他胳膊一把,嘉樹被拽的整個人往他肩上撲過來。

這一下擁抱,使得嘉樹如乳燕歸巢。

殷胥正想推開這個小哭包,嘉樹卻狠狠抱住了他,放肆哭了起來:“胥哥哥,你也舍不得我麼!我也不想離開這裡,離開大家!嗚嗚嗚我不想走!”

殷胥心道:……沒人舍不得你。

跟著皇後娘娘吃香喝辣還不願意,非要在這貧民窟三清殿裡玩患難兄弟見真情?

嘉樹在三清殿的時候,和殷胥一直也算是關係不錯,他哭著搖頭:“我好怕。我可是要跟太子與修生活在一起了。今日揚言要打你,將你推下馬的不就是修麼!”

二殿下修以為是殷胥會養到皇後膝下,便這麼對殷胥,若是和他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嘉樹哪裡還有命可活啊!

這倒是不用這樣擔心。

太子性格寬厚,修也隻是脾氣暴躁,實際上算是心善。

皇後也是……個很複雜的女人。

上輩子殷胥與修一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修雖然瞧不起他癡傻樣子,卻從未為難過他,反而是要求下人也對殷胥和其他皇子一樣。

嘉樹擦了擦眼淚,殷胥一言不發,他也習慣了。

畢竟從八歲可以說話之後,殷胥也沒開過幾次口。

嘉樹抿嘴道:“能在中宮混著,他們一定有的是吃人的本事。”

殷胥心道:也可能是投胎本領高啊。

殷胥拍了拍他的後背權當安慰。

一個嬤嬤走進來,對著嘉樹道:“殿下怎的還不去皇後娘娘那裡?您這會兒應該已經在紅闌殿了才對啊。”

“是,皇後娘娘身邊的蘭姑姑本來要我這就去,我說著要回來收拾東西住上一夜,明日早上都整理好東西了再過去。”嘉樹道。

實際嘉樹更是擔憂殷胥以及害怕麵對,才非要回來的。

“皇後娘娘還賞了我幾套新衣,說不要穿著道袍去見她。”嘉樹理了理衣領,看著殷胥,跟小鹿一樣的眼裡總算是多出了幾分孩子的歡欣:“那衣服都金光閃閃,料子我都沒見過,又厚實又好看——”

“哼,一兩件衣服就把你收買了,你倒是飛黃騰達了,等離了三清殿,哪裡還會記著我們!”這正說著,一個穿著同樣道袍的少年走進來。

他卻與嘉樹不同,高個粗壯,袖子挽起露出一截手臂,亂糟糟的濃眉顯得有些英氣,麵上的表情有些氣惱。

這回屋裡頭站了三個姓殷的,氣質雖都截然不同,麵容上卻都依稀看得出兄弟的樣子。

“我哪裡有!我還不想去紅闌殿呢!”嘉樹扁嘴不滿道。

那健壯少年名柘城,比殷胥大一歲。

他看著嘉樹頂嘴,反而更是一皺眉:“哼,我倒也有那本事被人選上!就你這脾氣,碰上點事兒就哭,到外頭指不定讓人欺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