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號玩家把她當成了NPC。

而這個NPC不會說話。

因為他沒有觸發出她的話術，所以他才測試、對比。

婁湘猜他還會在離開遊戲之後跟客服反饋她這個bug。

而在這之前，他還會再來測試一次。

果然。

1號玩家再次站在婁湘麵前，甚至主動開口：“你好。”

……

……

……

他們之間隻隔了一步，這一步卻是無法估量的距離。

他們都是來到這個遊戲的人，為什麼她卻被當成了NPC。

婁湘一直認為自己是遊戲世界的外來人、是異類，是人類，現在她發現，自己已經不是人了。

她沒有歸屬了。

她就站在這裡，但她卻不屬於任何一個世界。

婁湘突然想到那句話，天下之大，何處為家。

可天下之大，竟無她的容身之處。

比起被人當成NPC，她世界的崩塌才是不可承受。

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安全感蕩然無存，這個被迫成為她第二世界、好不容易熟悉起來的地方變成了可怖的深淵。

而眼前這個人，就是魔鬼。

婁湘知道，他把自己錯認成遊戲NPC，無可厚非，甚至不應該怪他。

但是她就是想指責他，想把一切都歸罪於他，再光明正大地借此機會把內心的不堪一並發泄給他。

最後她隻要說服自己他就是罪人就可以了。

誰讓他親手摧毀了她的世界，這個虛假的遊戲世界，那個真實的現實世界，還有她那不堪一擊的內心世界。

這個陌生人摧毀了她的一切，摧毀了她。

所以，他殺了她，罪名成立。

她理當表達自己的憤怒，比如罵他是不是不長眼睛或者二話不說直接揍他。

她憋得太久，壓抑著的怒氣需要爆發。

婁湘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最後她放棄了表達。

因為她無論說什麼，隻要開口，都隻會被1號玩家當成NPC被設定好的話術。

即便她說：“我不是NPC。”

或者她什麼都不說。

1號玩家也隻會感歎“啊，好特彆的遊戲，好特彆的NPC。”而已。

所以她沉默著表達，無聲地反抗。

儘管無人在意。

1號玩家也隻是路過了她。

他轉身繼續探索這個新新世界，永遠都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1號玩家走後，婁湘暈倒了。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失足掉落無儘深淵，不停下墜、永無止境。

婁湘醒來時剛好看到日出，天黑後的天明。

自那開始，每一分每一秒對婁湘來說都無比煎熬。

不過她因此發現了自己是可以正常睡覺的。

雖然她不喜歡做夢，至少來到這裡之後她是不喜歡的，但她仍然選擇睡覺作為新的消遣方式，因為這太浪費時間。

而這正合她意，因為她有無窮無儘的時間。

她日出不作，日落而息，浪費時間，消磨生命。

如果數字生命也算生命的話。即便她也不確定自己算不算是數字生命，是否真有自己的數據，是否有人保存，都不重要。

隨著進入遊戲的玩家數量增多，婁湘越來越習慣他們的存在，也習慣了自己這個NPC的定位。

她從一開始避而不見，到觀察玩家，再到後來起了興致學起了隔壁那個的模樣去偽裝真正的NPC欺騙玩家。隻要重複做同一個動作，重複說同一句話就行。

於是她沉默，一直沉默。

她習慣了憤怒，也習慣了沉默。

不知道憤怒了有多久，沉默了有多久。

婁湘終於聽到了一個聲音。

“叮——”

不合時宜的消息提示音響起，她屬實是被嚇了一大跳，

這個聲音似乎是從世界之外傳來，也像是從腦子裡迸出來的。總之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無法屏蔽，也無法置之不理。

在漫長的寂靜之後，她冷靜了下來。

接著婁湘便以為自己是小說主角那般終於擁有了自己的係統，用來幫助自己逆風翻盤的，隻要完成所有任務、達成最終目標，她就可以回家。

係統是沒錯，但回家，抱歉，沒這個功能。

因為這個係統是一個無任何獎勵機製的工作係統。

她仔細研究了一下這個會“叮——叮——”的係統，以下簡稱“叮叮”。

這個叮叮係統有三部分，一個是新手指引NPC，一個是姻緣支線NPC，一個是她那個房子改造後的客棧老板娘NPC。

她以為這是個選擇題，思考半天還是決定自己當老板比較好，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什麼選擇確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