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畫發現她的桌子最近總出現一些陌生的小紙條。
“黎清。”她開口問。
拿著筆想題的黎清轉過頭來:“怎麼啦?”
甘畫躊躇了下:“沒呢。”
因為她是轉學生,一開始覺得這是舊主人遺留下來的。
但是紙條不減反增,她之前看過一張,上麵寫的是:今天蹭過你肩膀了,你脖子好白呀。
甘畫以為這是哪對情侶在調情,她還拿了個紙盒把紙條裝起來了,想著主人會來認領吧。
但是今天。
暗格裡紙條灑開了,先前攢的紙條全倒在暗格裡,洋洋灑灑有十幾張,紙盒被人踩扁了,仍在牆角裡。
甘畫指尖顫抖,拿起一條。
上麵是男生有力又潦草的字跡:交個朋友啊。
甘畫皺眉,把紙條揉成一團,扔了。
下課後甘畫去接水,飲水機在樓梯拐角的位置。
突然後麵感到一股陌生氣息,她看到自己的影子上覆蓋了另一道人影。
甘畫無聲低呼,立刻拿著水杯往旁邊側開。
回頭看到一個高大的男生,球服,寸頭,右手舉起。
甘畫:“你乾什麼?”
男生的手高舉,按身高對比,他手的位置是甘畫的脖頸。
周邁壞笑兩下:“轉學生,好警惕啊,沒乾什麼,看到你頭發卡外套裡了,幫你撥撥。”
這樣的舉止是非常不禮貌的,甘畫條件反射手搭上脖頸,抬腳要走,周邁擋住,周邁換了個方向,周邁再擋,並且發出笑聲,甘畫擰眉:“同學,你這是乾什麼?”
眼中已經有明顯的不滿了。
周邁的眼睛在甘畫臉上滴溜溜的轉,雖然口罩下的位置看不見,但那雙既溫柔又含情的下垂眼看得他掌心緊握,聲音更顯得粗糙說:“我是周邁,在紙條裡提前給你打過招呼了,交個朋友吧。”
原來這個就是用紙條騷擾自己的人,甘畫想到那被他踩扁扔到牆角的紙盒,皺皺眉:“抱歉,我要回教室了。”
甘畫繞過,誰知道周邁懶洋洋:“欸——”同時手去扯甘畫,這樣甘畫半身一踉蹌,剛泡好的速溶咖啡立刻灑在袖子上,暈染開的大片褐色水痕,她低叫了下:“呀。”
周邁看到甘畫臟了袖子笑了一下:“得,這下外套都臟了。”
甘畫認為這人簡直不知所謂,她眼中浮起怒氣了。
這樣柔軟一雙美目帶上這種憤怒色彩讓整雙眼睛都亮了起來,周邁不覺喉嚨癢了,他說:“外套臟咯。”
甘畫要走,周邁擋上:“我幫你洗咯。”
這時候有一行人往樓梯上來,然而周邁並不知道,徑自擋著甘畫。
甘畫壓下脾氣:“不用,你讓開。”
周邁還是說:“我幫你洗呀。”
甘畫抬起頭,怒視周邁。
周邁一隻手插口袋裡,一隻手用拇指擦了擦嘴角,語調下流:“你脫下來啊。”
甘畫感覺腦袋裡轟的一聲,男生吊兒郎當地站著,眼睛不斷往她身上掃,嘴裡說著不乾不淨的渾話。
她氣得發抖,在這之前她是寧中的學生,在那個有名的私立學校,尚且沒有人會做這種行為,青中還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她的美目氳起水霧。
撚著袖口的五指慢慢攥成拳頭,聽見砰的一聲,本來隨性站著的周邁突然往前撲了一下,整個上半身不受控製往前撲去,帶著腳下被迫連走了幾步,像是遭受一個很大的背擊。
甘畫睜大眼睛,一顆籃球從周邁原本站著的位置彈到地板上,又因為力的作用而往前滾去,停在一雙球鞋邊。
深藍色抽象圖案的球鞋,筆直的雙腿,男生長得很高,滑板背在身後,是甘畫兩個學校看到的最高,也或許不是,但是頭身比太優越了,讓人的視線無法離開。
他不是一人,身後還有三個,或無視或懶散,氣場是一昧的相似,都沒把周邁放在眼裡。
被砸了的周邁罵了一聲:“操,誰他媽用籃球砸老子。”
他還吐了下口水,擦著手背回頭一看卻愣了一下,人也不由得站直了,眯起眼睛說:“謝星沉?”
那個男生長得特彆好看,五官脫離了同齡人的稚嫩提前一步長開了,高鼻薄唇,皮白性冷。
而他那優越的臉上最好看的還要數那一雙眼睛,介於丹鳳眼與桃花眼之間的稀罕眼型,薄薄的雙眼皮,折痕的末端是上揚的,甘畫沒有見過這樣的人類眼睛。
那個叫謝星沉的顯然不是什麼好學生,證據就是他彎腰將愛球撿了起來,甘畫看到他的手上戴著一串佛珠,可他渾身的氣性卻是冷戾和厭世的,仿佛大人是用這串佛珠在束縛他的桀驁。
他動作又緩又慢,討道理的變成了等人的那一個。
他轉了幾周籃球,旋轉間可以看到上麵有一個新鮮的簽名,像是在檢查臟不臟。
他做完得差不多了才把注意力分給周邁,然而視線還是沒分給周邁,看著籃球的眼睛半垂,上眼瞼淺淡且上揚:“嗯,我扔的。”
“噗。”他身邊一個男生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
甘畫也有點想笑。
原來對待周邁這種無賴最好的方法就是無視他。
周邁臉色變了幾遍,興許是覺得鬨不起來,他對甘畫撂話:“我放學再來找你。”
甘畫心想。
你倒是找彆人啊,為什麼挑我這顆軟柿子捏。
那群人越過甘畫,其中剛才笑出生的男同學還跟甘畫打了聲招呼:“走啦,同學。”
那個男生長得蠻陽光,甘畫友好“嗯”了一聲。
柔軟的聲音讓為首的男生餘光分了一下,後麵的女生小臉上覆蓋著口罩,口罩比臉還大上許多,露出劉海下一雙十分罕見的下垂眼,眼裡像盛了水光,花清野遮住她的身影,謝星沉餘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