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珍以前去實體店裡吃過一次，花了一百多隻吃了個半飽。
有錢真好，可以買這麼多肉包子。
時珍拿出手機，雖然被謝哥放進小黑屋了，但她還是發送了一條信息過去：
【感謝哥的投喂，錦旗+1】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時珍：……
對於一連十幾天都隻吃方便麵的人來說，這樣的一頓早餐無異於是滿漢全席。
時珍大快朵頤了一頓，幾個包子下肚已經撐得發漲。
她拿著熱乎乎的豆漿回到書桌前，打開電腦繼續碼字。
謝哥的外賣一直沒停，隻不過從第一天的堆積如山變成了有規律的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
早餐一般是包子和熱粥，午餐是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晚餐是減脂餐，下午茶是一些小蛋糕之類的。
時珍每天八點出門四點到家，午餐就這樣一直放在門口。
一開始時珍回到家看到門口的外賣還會驚詫一下，後來卻越來越習慣這樣拎著外賣進門的日子。
這種詭異又平靜的生活眨眼就過了一個多星期。
時珍每天晚上都會在睡覺之前給謝哥發一條微信：
【感謝哥的投喂，錦旗+1】
雖然每次回應她的都是被拒收的提示，但是這樣也好，也不算是白吃了謝哥的外賣了。
這天，時珍一如往常一樣八點二十準時來到奶茶店。
還沒走近，遠遠就看到一群人圍在奶茶店門口，爭吵聲響徹雲霄。
男人，女人，甚至還有一個老奶奶帶著一個小女孩相互推搡著，張美仁和陳紅被包圍在正中間。
“就是你們家奶茶的問題，我們這幾天吃的東西除了你們家奶茶都是自己做的！”
“啥都彆說了，賠錢！”
“這是醫院的檢查報告，食物中毒，我們這老些人還能訛你嗎？”
“誒呦，沒法活了，我小孫女都吐了好幾天了，我們好吃好喝養的孩子，你看看現在都造成啥樣了，這事沒完！”
“我女朋友到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不賠錢就等著警察來查封你們！”
……
時珍站在離門店五六米的位置，大致的內容聽了個七七八八。
食物中毒？賠錢？
一瞬間的詫異後時珍才想明白，難道是因為奶茶店的衛生問題導致這麼多人食物中毒了？
眼看著大門被堵得水泄不通，時珍打算繞一圈從後門進店。
剛往前走了一步，手臂就被人握住了。
時珍回頭去看，是前台的收銀小楊，“小楊，你怎麼在這？”
小楊額上綴著一滴汗珠，視線飄忽不定地朝張美仁的方向看了一眼，確定張美仁沒注意到自己才開口道：“時珍，你還是先彆進去了吧。”
“小楊，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時珍問道。
小楊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道：“咱們店的衛生你也知道，這麼多年沒出事那是運氣好，這次這麼多人食物中毒，你又是奶茶師還是避一避風頭的好。”
店裡的衛生問題時珍第一天來就注意到了。
陳紅並不經常來店裡，每個禮拜大概會到店裡巡查一次，奶茶店基本是張美仁說的算。
有一次食品監管局來檢查店內衛生情況，人還沒來張美仁就接到了風聲，提前將店內那些包漿的器具換成了新的，乍一看還真挺像樣的。
隻不過等監管局的人一走，張美仁又將東西換成了原來的。
提前給張美仁通風報信的人是誰時珍無從知曉。
如果換做是從前她一定會挺身而出，拍照片、留證據然後反手將這家店舉報了，為民除害。
從前她有理想有熱血，一心堅守正義，就如同父母從小教她的那樣。
但是現在她需要這份工作和三千多的工資，她沒辦法立刻舉報。
時珍已經想好了，這個月乾完她就辭職，辭職之後就馬上投訴。
隻是沒想到還沒等到那個時候，就有這麼多人受到了傷害。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1]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嗎？
“時珍，你想什麼呢？快走吧，你先回家躲一躲。”
小楊搖了搖時珍的手臂，推著時珍朝相反的方向走。
“小楊，不行！”時珍回握住小楊的手，目光堅毅，“咱們不如趁著這個機會直接舉報吧，這家店的衛生情況隻要查監控就一目了然了，到時候她們都要接受法律的製裁。”
“你想什麼呢？”小楊抽出了自己的手，回避時珍的目光，“現在國家對食品安全監管這麼嚴，你覺得為什麼她們這麼多年還相安無事？”
“現在張美仁和陳紅正在偷偷刪除店內監控，清理店裡的衛生，你現在走就是損失一個月工資，否則萬一她們反咬你一口說是你責任，你能應付過來嗎？”
就這樣逃走嗎？
“那要是沒有證據了，會怎麼樣？”
“還不就是跟以前一樣，”小楊說，“賠錢了事，然後繼續開店。”
“還能繼續開店？”時珍驚訝，“都食物中毒了，這可不是小事啊！”
“不然呢？受害者得到賠償了，這時候就算查也查不到什麼，店裡整改一下不就繼續開嘍。”
時珍沒經曆過，她不知道現在要怎麼做，隻覺得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
沒長大之前她的一些正義之舉會被表揚鼓勵，長大之後那些就成了傻和幼稚。
看著那個寒風中抱著小孫女據理力爭的老奶奶，她滿頭的銀發和小女孩蒼白的臉深深刺痛了時珍的心。
她和她們一樣都是社會底層的人，她們的力量都很小，能獨善其身就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往往這樣的人才更應該互幫互助不是嗎？
時珍握緊了衣服口袋裡的手機，就讓她再幼稚一回，作為真正長大的成人禮吧。
“時珍，你乾啥去？”
“趁著她們現在還無暇分身，我去把店裡的情況好好拍下來。”
時珍拿出手機晃了晃，微笑道：“順便再錄個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