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隨著南圩在我家呆得時間越久,我就越有一種他在跟我“爭寵”的感覺,就像現在,章美麗女士正在一個勁兒地在誇他活兒乾得比我好。
和他一比,我簡直一無是處,除了吃喝睡之外什麼都不會。
“鯉魚。”我正在低頭剝蝦線,南圩叫了我一聲,我抬頭看向他,“怎麼了?”我問。
“你不高興?”他問。
“沒有。”我說。
南圩騰出一隻手,在我臉上大力捏了一把,他的手剛在裝海鮮的袋子裡泡過,很冰,冰的我直打哆嗦。
“你乾什麼?”我一臉嫌棄,皺著眉說。
南圩笑了笑,伸手把我手裡剝到一半的那隻蝦抽走了。
“讓你醒一醒,彆不高興,晚上吃完飯我給你看個好玩兒的。”
好玩兒的?我眼皮抬了抬,想問他到底有什麼好玩兒的,但奈何身上已經完全沒力氣了,就連說話都覺得累。
“行了,彆剝了,一會兒我來吧,你回去睡吧。”
南圩站起身,用手腕抵著我的肩膀,硬生生地把我往臥室裡推,“你先睡會兒,中午吃飯我進去叫你。”
“嗯。”我淡淡地應了一聲,推門進了臥室。
原本的計劃隻是想小睡一會兒,可誰知道我這一覺睡得就跟暈過去了一樣,彆說中午飯了,就連我爸回來了我都沒聽見,南圩進來叫我的時候,我甚至還在做夢。
夢裡,我和南圩一起在高中操場上打球,結果打著打著地上突然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南圩一下就陷進去了,我趴在坑外,拚命地拉著他,可一轉眼,那個坑又突然變成了宋星喻的模樣,她的手死死地拽著南圩的衣角,麵目猙獰,完全不像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樣子。
“鯉魚,鯉魚。”南圩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我身子動了動,但夢依舊沒醒。
夢裡,宋星喻的臉又變成了梁奚的臉,梁奚手裡抱著一顆籃球,他正在衝我笑,但手上的動作分明就是要往南圩的腦袋上砸。
“南圩。”我大喊一聲,立馬衝上去想把南圩拉開。
“鯉魚。”南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飄,我聽不真切,隻能拚命地用雙手捂著南圩的腦袋,試圖用自己抵住梁奚手上的動作。
“鯉魚,你乾什麼?”
南圩的聲音大了一些,我從夢中幽幽轉醒,在看清麵前的臉後,我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你還說沒對我乾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和南圩的臉幾乎貼在一起,我喃喃地說。
“李夕予。”南圩伸手推了推我,沒用多大力氣,“你搞清楚了,現在是你在抱著我。”
“是嗎?”我大概是睡迷糊了,絲毫沒有要放開他的意思,一雙手反而鎖得更緊了一些。
“他們要打你,你彆怕,我幫你擋。”我盯著南圩的眼睛說。
南圩沒說話,他任由我的手摟在他脖子上,半晌後,他在我後背上拍了拍,輕聲問:“做噩夢了?”
“嗯。”我哼了一聲,腦袋順勢砸在了他肩膀上,“南圩,我不喜歡梁奚了,你彆怕他,下次他要是再惹你,你就揍他。”
“好。”南圩笑出了聲,大手在我那頭半長不短的頭發上呼嚕了一把,“醒醒準備吃晚飯了,你爸回來了,剛才一直在問你。”
“我爸?”我的大腦總算是恢複了正常運轉,人猛地從南圩身上退開。
“現在幾點了?不是才中午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你們已經見過麵了?怎麼樣?我爸對你第一印象好嗎?你們都說什麼了?”我一迭聲問。
南圩從兜裡掏出手機遞到我麵前,我看了一眼,已經下午六點了。
“沒說什麼,挺好的,就是你爸……看起來好像不太喜歡我。”南圩說。
“怎麼可能?”我皺著眉頭說,“我爸人挺隨和的,怎麼可能會不喜歡你?”
但事實證明,有時候隨和這種優良品質也是要分人的,就比如現在,一整頓飯,家裡的氣氛都出奇的詭異。
“來老公,多吃點兒,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特地給你做的,怎麼樣不錯吧?”章美麗女士一個勁兒地給李慶明同誌夾著菜,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一種幸福的氣息。
“好吃,你也吃。”李慶明同誌說。
我看著他們倆,心裡無比羨慕我的父母愛情,雖然他們總是聚少離多,但每次隻要我爸一回來,我媽永遠都是這樣一副幸福的笑臉。
而且不管過了多少年,這個笑臉我永遠都看不膩。
“媽,我呢?你給我爸夾那麼多菜我爸能吃得完嗎?”我故意道。
李慶明同誌微微一笑,伸手從盤子裡給我夾了一隻最大的螃蟹,“來兒子,多吃點兒,正長身體呢。”
“好,謝謝爸。”我放下筷子,將那隻螃蟹的殼兒翻起來,嘴巴在上麵嘬的滋滋作響。
整個過程中,南圩一句話都沒說。我仔細觀察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發現南圩今天甚至連菜都沒夾過幾回,人也完全沒了平時的那股活力。
“你怎麼了?”我在桌下輕輕踢了南圩一腳,用嘴型問他。
南圩沒說話,衝著我搖了搖頭,但整個人看上去依舊不太活躍。
“來,南圩,吃,你又是陪我買東西又是幫忙做飯的,多吃點兒。”我往南圩碗裡夾了一隻蝦,故意說。
南圩看著那隻蝦,表情有些不自然,然而比他更不自然的,卻大有人在。
李慶明同誌的眼神在我和南圩之間不斷地遊走著,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說不出來,導致他整個人看上去相當猶豫,南圩可能就是因為注意到了這一點才說我爸好像不太喜歡他的。
飯後,我被章美麗女士叫去刷碗,臨去廚房之前,我將之前買好的那塊兒山楂糕塞給了南圩。
“我爸愛吃這個,加油,能不能順利打開話匣子就看你自己的了。”我鬼鬼祟祟地說。
南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東西,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李慶明同誌,咬著牙小聲問我:“我為什麼要打開話匣子?”
“因為你現在住這兒,我爸應該也會回來待幾天,一直不說話的話你不覺得憋得慌嗎?”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