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想的一樣,還沒到半小時呢,章美麗女士的叫聲就響起來了。
“李夕予,快起床了,起來吃完飯把要帶的東西再檢查一遍。”
章美麗女士的聲音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即使關著門,即使我的耳朵還被某些人用大手捂著,但她說的話還是一字不落地傳進了我耳朵裡。
“知道了。”我怕她推門進來,趕忙扯著嗓子回了一句。
南圩依舊在我腿上胡亂蹭著,我有些癢,伸手將他推遠了一些。
“李夕予,你真無情,再過幾個小時你都要走了,現在也不讓我再抱抱你。”南圩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看得我心都快化了。
“好好好,抱,抱。”我重新衝他張開手臂,妥協道。
“嘿嘿。”南圩笑了笑,臉上的表情立馬一百八十度大反轉,整個人卷著被子就往我懷裡鑽。
“李夕予,沒你我可怎麼辦啊?你這一走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都怪你,選個大學還選那麼遠的地方,這下好了,我起碼半年都見不上你的麵。”
南圩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埋怨,但我能聽得出來,裡麵更多的,其實是不舍。
我們都跟對方在一起待了太久,冷不丁就要分開了,我知道,他跟我一樣,一樣舍不得。
“嗯,怪我。”我的手被他拉著,緊緊地貼在他臉頰上,“不過這樣也好,你有足夠的時間想清楚我們之間的事,不是嗎?”
一提起這個,南圩臉上的笑迅速落了下去,他仰著頭,看著我的目光裡帶著些許的不確定。
“我可以想多久?”他問。
“多久都行,一直到你想明白了為止。”我說。
南圩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章美麗女士的敲門聲恰到好處地緩解了我們倆之間那絲微妙的尷尬氣氛。
他整個人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伸手從床頭扯過短袖胡亂地套在身上,神色看上去慌張極了,就像是我們倆昨晚真的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李夕予,起來了嗎?叫南圩出來一起吃飯,要涼了。”章美麗女士邊敲門邊說。
我看了南圩一眼,以前這種時候明明我都會笑他的,但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兒笑不出來了。
就好像你嘲笑了彆人很長時間,結果突然發現其實被你嘲笑的那個人的一舉一動完全是在複製你的行為一樣。
“起來了,馬上就來。”我對著門喊了一聲,沒再管南圩,轉身往浴室走去。
浴缸裡,上次我疊成枕頭形狀的毛巾還孤獨地躺在裡麵,我走過去,伸手將它撿了起來。
不知道下次再用你當枕頭是什麼時候了,或者還有沒有下次了,狠狠地歎了一口氣,我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和我比起來,南圩的狀態顯然就好了許多,他似乎對即將要離彆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太深的感觸。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掩藏得太好了,我沒發現而已。
總之,他看上去一切正常,心情甚至還有那麼一絲愉悅。
“李夕予,下午幾點的車?東西都收拾好了嗎?”吃飯的時候,章美麗女士問我。
“嗯,收拾好了。”我回她,“下午七點的車,坐一晚上,去了那邊剛好是早上,我直接去學校報到。”
“嗯,路上注意安全。”章美麗女士說,“媽下午要開個會,不能送你去車站了,你讓南圩送你,他不是明天才走嗎?”
南圩?我沒說話,抬頭看了一眼南圩,他正在將一顆剝了殼的雞蛋往嘴裡塞。
“沒問題,阿姨你就放心吧,我送他去車站,保證看著他上了車我才走。”南圩含糊不清地說。
事實證明,他真的是一點兒都沒跟我媽撒謊。
下午六點,我拖著行李箱站在火車站門口,東西不多,就一個箱子外加一個書包,書包裡裝的還都是南圩怕我路上餓,非要塞給我的小零食。
“你要進去等還是在外麵等?”南圩將書包放在行李箱上,沉聲問。
“在外麵吧,裡麵人也多,還不如在外麵。”我說。
其實我不是嫌裡麵人多,我就是想和南圩再多待一會兒。
“嗯。”南圩應了一聲,沒再說話,我們倆找了個陰涼地將行李箱拖了過去,南圩坐在路邊兒的石頭上,我坐行李箱上。
“今晚你睡哪兒?”我晃著腿,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問。
“你家。”他說,“阿姨出門前特地囑咐過我了,讓我今晚還是回去睡,她怕我你不在就不好意思回去了。”
我笑了一聲,章美麗女士對待南圩倒是想得挺周全的,對我就這麼無情,“媽開會去了,你讓南圩送你去車站吧。”
……
“行了,彆想了,看你那副小肚雞腸的樣兒,阿姨對我再怎麼好我也不是她親生的,你真以為她是工作忙不想送你啊?她是害怕離彆,怕自己忍不住會哭才不來的。”南圩說。
“我知道。”一提起我媽,我的眼眶就不禁濕潤了起來,她幾乎每一天都在經曆著離彆的痛苦,先是我爸,緊接著又是我。
“你晚上要是回去的話,多跟我媽說說話,我怕家裡一下子沒人了,她一個人寂寞。”
我用腳尖在南圩腿上輕輕碰了碰,聲音聽起來有一種馬上就要哭出來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