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論 你不是他(1 / 2)

街角的路燈一閃一閃,滋滋作響的電流聲昭示著它的年久失修。安放其下的監控如實記錄著拐角的畫麵:一名金發的警校生獨自走入了裡巷。

在電子設備無法記錄的空間裡,白色的生物跟在青年的腳邊,抵達巷尾時快走了幾步,躍上了一旁的垃圾桶。

它的尾巴在身後搖擺,圓形的紅眼一眨不眨。

[初次見麵,降穀零。]

[不過看你的表情,或許我該說,又見麵了。]

Hiro聽見的就是這種聲音嗎?

降穀零握緊了拳。

他冷著臉開口:“你在圖謀什麼?”

[看起來,在你同伴的講述中,我的形象並不正麵。很抱歉,這並非我的本意。]

“和他沒有關係,我隻是想不出你這樣的東西,有什麼理由來旁觀一場普通的搶劫案。”降穀零有些無法控製自己內心厭惡的情緒。

這其實很奇怪。

諸伏景光曾向他提及,在初次見到丘比時,人們往往很難對其有不好的印象。因為它就像很多童話書中都會有的小精靈,引導著少年少女們通向瑰麗奇幻的異世界。

對於心智尚還稚嫩,或者換一種角度,對於那些還夢想著有魔法存在,相信愛與希望的孩子們來說,遇見未知精靈,簽下契約獲得神秘力量,從而去拯救世界的邀請,完美符合了他們內心中最純真的希冀。

如此神秘、美好、勾魂攝魄。

但降穀零確信自己從見到丘比的第一眼起,內心便滿是憎恨與憤怒,這些負麵情緒充斥著他的大腦,讓他險些不能自控。

無來由的喜愛和無來由的厭惡都值得警惕。

降穀零深呼吸,保證自己的思緒在這種洶湧巨浪般的影響下依舊清晰:“你是為了來見我的?”

[你的推測十分準確,而且我很慶幸你能看見我,相信這對景光來說也是一件幸事。]

丘比熟稔的稱呼和口氣讓降穀零眼皮跳了跳,但很快他的心神就被接下來的話全數占據——

[諸伏景光的處境十分危險。事實上,他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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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背脊猛地撞上鋼板,在空曠封閉的倉庫室內發出一聲巨響。

“咳、咳咳!”

諸伏景光用手背抵著嘴,斷斷續續地乾咳,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身後現在肯定一片青紫,沒吐血都算對麵留了手。

倒不如說,這人沒在接下來的半秒內抓著他頭發去撞牆,都挺不可思議的。

腳步聲逼近,麵前投下一片陰影。

諸伏景光有些吃力地抬頭,還沒等他完全看清安室透此刻的表情,他的下頜就被對方狠狠鉗製住——

“嘶!”

諸伏景光無法抑製地喊出了聲,感覺自己眼淚都快被逼出來了。畢竟大麵積的碰撞和僅一個指甲蓋接觸麵被捏拽的感覺完全不同,前者是可以咬牙去抵抗的疼痛,後者則是徑行竄上神經末梢的酸痛。

他下意識抬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安室透垂下眼看他,半晌意味不明鬆開了手,用一種格外冷淡的語氣開口:“你看起來有話想說。”

諸伏景光眨了眨有些濕潤的眼睛,他都有些驚詫於自己此刻的冷靜:“你剛剛用的是警校的擒拿術,但是第七式的後撤步被你改成了進攻,這樣很容易傷到自己吧。”

安室透揚了揚眉。

“要是有人在你那一刻出手時側身回踢,你就得因為腦震蕩進醫院了。”諸伏景光說。

“那你是要再來試一次麼?”安室透嘴角勾起,眼裡沒有一絲笑意。

諸伏景光略略抬了抬手,很快又重新放下。在此情此景下他本應雙手舉起以示誠意,但他小臂和手腕在剛剛的對打中都被搜了個來回,實在不剩多少力氣了。

“不了,我隻是想感謝下安室先生的留情。”諸伏景光眉眼微彎,“畢竟麵對不可信且違背常理的對象,的確應該先讓對方失去行動力後再進行審問。”

他的措詞謙遜禮貌,再配上頗為虛弱的語調,看起來十分乖順。

不愧是另一個世界的景,這種可以氣死人還不留把柄的手法真是如出一轍。

安室透視線掃過眼前的人:年輕的,在他看來過分稚嫩的青年有著一張他永遠不會忘記的臉,但這份熟悉的眉眼中那種輕盈而朝氣的辭色對他來說卻格外陌生了。

在他與幼馴染相處的最後幾年,他們最細微的表情都是曾對著鏡子練習過千萬遍的,私下相處時彼此心中也都壓著沉甸甸的思緒,更不會留有還在警校時的那種無憂無慮的少年意氣。

“看起來,你知道了很多事。”安室透最終這麼回答。

諸伏景光靠在並排碼起的鋼材邊,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挺多都是剛剛猜到的。比如對著我的臉、腰還有腳踝上下其手,看起來你那邊出現過很多會易容偽裝的人?”

“不需要很多,有一個在你身邊就夠麻煩的了。”安室透抱起雙臂,語氣有些戲謔,“怎麼,是想跟我交換情報?”

諸伏景光盯著那雙突然就變了神色的眼眸,感覺自己有些分裂。一部分的他完全理解了青木對安室透的喜愛由來,另一部分的他則在腦海裡捂臉蜷縮,對幼馴染未來的性格——哪怕知道是偽裝的——接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