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折蜷縮在洞穴裡,瑩亮的蛇瞳在幽暗中閃爍。
方才被野狼咬到之處仍鑽心的疼,血肉模糊,鱗片簌簌,蜿蜒了一路。
她的下顎緊緊貼著地麵,根據震動來感受那匹野狼的去向。
蛇的聽覺器官退化至隻有內耳和聽骨,多少有點耳背。
蛇信子不斷探出,“嘶嘶”的感受空氣中氣味。
它來了!
音折蜿蜒著身體,纏繞洞穴內壁上突出的石錐,將身體隱藏在黑暗中,伺機而動。
渾濁血腥氣彌漫進洞,一匹火紅的、熱氣騰騰的巨狼,犬齒間滴落黏著血肉的涎液,冒著白汽,一步一步踏進山洞。
狼首打量著漆黑一片的洞穴,低頭用鼻子嗅聞地上的血跡。
音折曲起蛇軀,高高豎起腦袋,張開毒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咬過去。
那野狼機敏非常,有所察覺地彆開了腦袋,但身體沒來得及後撤,前肢仍被咬了個正著。
“嗷嗚——”
它憤怒地嚎叫著,渾身騰起火焰,變成一匹火狼。
那凶猛的火焰烤得音折痛苦不堪,她更是使出全力纏緊它的脖子,蛇尾都繃緊。
勒死或毒死,遲早有個是這畜生的死狀!
火狼跌跌撞撞跑出山洞,狼齒夠不到脖頸間的黑蛇,前肢漸漸麻木僵硬。
它奮力掙紮,甚至翻滾在地,都無法擺脫音折。
眼見這火狼的死期即將到來,音折忍著炙熱火焰,忍不住心生喜悅。
忽的,又一聲狼嚎響徹山穀。
一匹渾身寒氣的藍白色毛發的巨浪咆哮著趕來。
音折瞳孔緊縮,差點鬆開毒牙。
這火狼竟然還有兄弟?
她下意識目光望向不遠處的草叢,希冀出現某道身影。
白狼飛奔而來,吐息之間,一口寒氣噴薄至冒著火的狼身。
紅狼身上的火焰瞬間熄滅,血紅的毛發上染上一層白霜。而音折,也極其不好受,徹骨冰寒席卷全身,剛剛火烤,如今又冰炙,一熱一冷,冰火兩重天,疼到深深嵌進肉裡的毒牙都忍不住拔出。
白狼抓住音折這一瞬的鬆懈,張嘴咬住蛇軀,將她從火狼身上撕了下來。
呃啊啊啊!
音折劇痛之下,無聲尖叫著,摔在泥土中,濺起灰塵。
紅狼不知死活地躺在地上,白狼嗅聞兩下它的身體,扭頭就殺氣騰騰地朝黑蛇撲來。
鋒利的爪子撲摁住音折蛇身七寸之處,咧開狼牙就要咬下。
音折掙脫不得,腥臭的血氣撲來,極致恐懼過後,大腦一片空白。
電光火石之間,“砰”的一身巨響從身後傳來。
“嗚……”紅狼再度慘嚎出聲,白狼瞬間扭頭。
隻見又一天外飛箭破空而來,白狼連忙躲閃開,箭至土地竟引發爆炸,音折被這氣波震得飛落到遠處。
白狼顧不得乘勝追擊,奔至紅狼身邊。
紅狼本就被咬傷的前肢,又中了一箭,直把被毒麻痹後的紅狼再次疼醒。
眼下有人類藏匿在密林裡坐等漁翁之利,已不再適合繼續纏鬥下去。
白狼把兄弟拱起,推著它的身體後撤,扭頭作齜牙咧嘴的威懾狀,又噴了幾股寒氣,凍得樹枝結冰覆雪,也並不見人類蹤影。
兩頭狼緩緩撤退,消失在樹林之中。
許久,在草葉上昏迷的音折,感到有什麼柔軟溫熱的東西在觸摸自己的身體。
是他……
他輕柔地籠住自己,放進一個更為舒適、散發熱氣的空間。
音折久違地覺得溫暖和安全,放鬆下緊繃的身體,不一會便失去了意識。
……
“哥哥,它蛇首尖翹的,惡形惡狀,看上去就是一條毒性猛烈的惡蛇啊。”
一道溫柔稚嫩的女孩聲音模糊地傳來。
“它就是我跟你說的那條小黑蛇。幫我找回掉落的阿娘那枚玉佩。”
另一道男孩聲音則更沉穩,雖聽起來年幼,但言辭有條有理,溫和端正。
“原來就是它幫了哥哥。還好哥哥救了它。”
“可惜我修為不夠,白狼就在附近,一直遲遲未能找到時機,還是讓它受了重傷。”
“哥哥你已經儘力了。”
音折從混沌中徹底清醒,模糊的視野也漸漸可以觀人。竹籠外,一個清俊的小少年垂頭看著自己。他容貌秀逸,臉頰還殘存些許嬰兒肥,令人心生憐意。他有一雙透亮幽靜的雙眼,雙眸似含著兩汪清澈的湖泊,靜謐無聲,默默地倒映自己的模樣。
在他身側,立著一俏生生的女童,粉嫩如花瓣的小臉兒,上麵鑲嵌著兩枚玉珠般的眼睛,靈動活潑。她梳著綠絲帶紮著的雙髻,穿著粉白色的紗織長裙。
“哥哥,它醒了。”女童對上碧綠豎瞳,忍不住躲到男孩身後,小心地探出半個腦袋。
“不怕。”小少年伸出自己的手指到竹籠前,輕聲呼喚。“我叫淩塵,這是我的妹妹淩黛兒。小黑蛇,還記得我嗎?你幫我叼回了一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