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長歡重新更衣，折返回大堂時，大堂之內已經恢複了歡聲笑語，眾人都在恭維他的舞姿，他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安靜地坐回端瑜身邊，給她布菜。

不多時那名提議顧長歡跳舞的官員醉意上頭，說要更衣散散酒氣，她剛離開一會兒就聽到酒樓外傳來一聲尖叫，堂中眾人停下了話語，端瑜示意坐在最靠門的官員去看看怎麼回事，那人正好是張菲，連忙起身出去查看，再次進來時臉色有些不好看，跪下小聲說道：“是李大人醉酒從樓上摔下去了。”仔細聽還能發現其語氣裡有點顫音，被嚇出來的那種。

端瑜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驚詫道：“人怎麼樣了？可請大夫了？”語氣裡還帶了點慌張和不知所措。

“人已經沒氣了。”張菲說道，她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官員酗酒墜樓而亡，怎麼看都不太體麵，傳回蘭都，指不定陛下要怎麼震怒，搞不好還要連累她們，心下頓時有些怨懟新來的縣丞，完全忘了當初她也是同意要宴請公主的。

“這……你們看著辦吧，本宮有些乏了，就先回驛館了。”端瑜說著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歪著身子靠在顧長歡懷裡，再次聞到了他的體香，或許是因為跳舞出汗的緣故，他身上的香味好像比之前在馬車裡更濃了。

一眾官員看著端瑜裝醉開溜，將一個爛攤子甩給她們，頓時無語又頭痛，心中把這個貪圖美色的公主罵了千百遍。

顧長歡配合著環住她的細腰帶她離開了酒樓，回到馬車裡，端瑜便離開了顧長歡的懷抱，眼神清明，語氣裡帶了薄怒：“跪下。”

顧長歡不慌不忙地跪下，腰背筆挺，開口道：“我隻是給她下了一點令她眩暈惡心的藥，是她自己運氣不好，失足墜落。”

端瑜用手捏住他的下顎，將他的臉抬了起來，兩人四目相對，顧長歡嘴角依舊噙著笑，隻是那雙含情眼裡滿是惡意，無端讓他俊美清冷的臉帶上了幾分邪性。端瑜微微皺眉，語氣不辨喜怒：“這才真實的你吧。”她手上加大了力度，是一種拷問犯人的態度。

顧長歡下顎傳來一陣劇痛，眉心微蹙，臉上的笑意收斂了，“我是公主的人，那姓李的折辱我，便是折辱公主。”他眼中的惡意消退，嘴角揚起譏諷。

“那你也不該視人命如草芥，若是被人發現，你該當如何？”端瑜鬆開了手，眼睛緊盯著顧長歡這身美豔的皮囊，皮囊之下流淌著偏執又惡毒的血。

“原來公主是怕我連累了你啊？”顧長歡譏諷道。

“我若是怕你連累，你現在還能跪在這裡跟我說話？！”

顧長歡忽然又把惡意統統收斂了起來，乖乖地垂下了頭，不再與端瑜對視，一副認錯了姿態，纖細白皙的後頸暴露在端瑜眼前，似乎隻要輕輕一用力，就能折斷。

端瑜移開了視線，沉默不言。

車內一時落針可聞。

“公主，到了。”江暖的聲音從車外傳來，打破了車內的寂靜。

“嗯，將顧長歡帶下去，賞二十鞭。”端瑜下車後，衝江暖吩咐道，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屋內走去。

顧長歡跪在馬車裡，腦袋微微垂著，臉上帶著漫不經心又惡毒的笑意，整個下肢酸麻疼痛，根本無法站起來，最後是小侍將他扶下車，攙著去接受刑罰，被鞭撻的時候，他趴在長凳上，雙目緊閉，咬著唇，沒有吭一聲，隻有額頭上的冷汗和冒出的青筋昭示著他的疼痛，最後一鞭落下的時候，他天青色衣裳上已滿是血痕，整個人昏厥了過去。

端瑜和顧長歡在隔壁間等著，端瑜小口喝著行雲給她烹煮的茶，茶中帶著藥草，能養胃消酒。

“啟稟公主，刑罰完畢，人已經昏厥。”下屬前來稟報，她得了公主授意，隻傷皮肉不傷肺腑，否則裹挾著內力，彆說二十鞭，十鞭她就能抽死一個大活人。

“嗯，你去看看。”端瑜衝行雲說道。

行雲點頭，起身往隔壁走去，行雲小心把脈查看後，確認人已經昏迷，拿出一早準備好的瓷瓶，從傷口處取了新鮮的血液。剛在隔壁坐等的時候，端瑜將顧長歡身上詭異的香味同他說了。

顧長歡從灼熱的疼痛中醒來，”母親，你看，我又進了一步。”他唇角綻放出一抹嗜血的笑意，滿目全是恨意和悲涼。

他開口喚了一聲，進來的卻不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侍，而是在端瑜身邊伺候的人，這招借刀殺人看來是奏效了。

“勞煩給我倒口水喝。”他聲音暗啞，早已不複之前的清越攝人。

他趴在大迎枕上，就著那人的手，小口喝著茶水。

“你醒了。”端瑜獨自走了進來，目光複雜地看向床榻上躺著的人。

“還請公主恕我無禮，不能起身相迎。”顧長歡蒼白著一張俊臉，嘴角還帶著清淺的笑意，彷佛身上的疼痛並不存在，此刻正在與人閒談落花美景。

“你身上的香到底怎麼回事？”行雲告訴她，顧長歡是針對她體內媚蠱特意煉成的藥人，他的□□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壓製她的媚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