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姑知道老夫人說的人與人不同是在說誰。

無非還是雲家那些人。

仗著長輩的身份對著當年的雲夫人指手畫腳，見事不成，便攛掇著雲老夫人的女兒，若不是如此，雲老夫人怎麼會和相依為命的唯一的女兒說出了斷絕關係的話來。

要不是聖上請先帝賜婚……算了，如今說這些陳年舊事也沒什麼意思。

雁姑勸道：“就連那一窩生的貓兒，還有毛色不一樣的，人和人不同，又有什麼稀奇的？”

“我許是年紀大了，竟然開始心軟了起來。”

雲老夫人歎了口氣，當年她若是有如今的心軟，又怎會對唯一的女兒說出斷絕關係的話來，以致於唯一的血脈跟她斷絕往來幾十年都不曾再見。

那時候是在氣頭上，後頭氣消了，卻也等著女兒跟她低頭，誰知道女兒倒是繼承了她倔強的性子，母女倆誰都不肯低頭，生生錯過了一輩子，叫她白發人送黑發人。

原本後來她有意與女兒重修於好，卻偏偏事有不巧，她的親孫兒看上了雲家的姑娘。

當年就是雲家人攛掇的她女兒，以致於她們母女惱了幾十年，雲老夫人對著女兒的氣消了，儘數衝著雲家去了，也是因為此事，雲家人才往秦家那邊使勁。

誰曾想竟讓他們的勁使成了。雲老夫人得知孫子娶了雲家的人，更是生氣，再一次對那邊的事置之不理。

兩次錯過，如此一晃眼便是幾十年，雲家倒是和兩邊緩和了關係，卻讓她和秦家幾十年未曾聯係。

後來雲夫人人老了，也看淡了，本也沒想讓女兒享什麼富貴，她跟著秦易疇過著安生日子，她不去打擾也好，所以越發的低調了。

“真真是幾十年過去了，許久未說話，倒叫彆人覺得，我是個可欺負的老太婆了。”

雲家那不安分的人，第一次惹事讓她與女兒斷絕了關係，從此分道揚鑣，第二次惹事，毀了她與女兒重修於好的機會，令她們母女幾十年未曾再見，如今子孫儘逝，從此不複相見。

這樣的事，一而再，難道還想再而三不成。

幾十年都沒有按下他們的野心，也怪當初她的手段太輕了，叫他們以為她的手段也就如此了。

雲老夫人冷冷道：“若是不見見血……還以為我是那割肉唯鷹的老佛爺，誰都想來我身上割下一塊肉。”

雁姑手上一頓，將挑著香灰的小勺放下，倒了杯溫水，輕輕遞到了雲老夫人麵前。

“老夫人莫生氣，岑大人那邊不是說，人給攔下了嗎？便麻煩連大人多看顧些……”

雲老夫人輕哼一聲：“當年不是說，我那孫兒娶的是一名孤女。”

當年雲家人送去秦家的那名女子確實是孤女，隻不過是姓雲的孤女，那會兒秦易疇已經辭了職務從宮裡出來了，雲老夫人又同她女兒斷絕了關係不曾聯係，直到秦易疇的兒子該娶親了，也沒見有什麼緩和，雲家人就算想送人接觸，也斟酌了許久。

靠著雲老夫人的身份，尚在老家的雲家族人大多都過得十分富裕了，而那時的秦家成了民間的廚子，就算開了一座膳食樓，那也是起早貪黑乾活的買賣，何況那時的蘇呼郡並不算富裕。

腦子清醒的並不願意摻和進來，疼女兒的人家也不想將人嫁到這麼遠又不富庶的地方來，至於女兒多想讓人來碰運氣的，適齡的也有她們自己的想法，也就讓雲家那名孤女撿了漏。

雲家靠著雲老夫人富庶之後，成為孤女的後輩雖不至於餓死，但畢竟年齡在哪裡，自己的婚事又做不了主，全憑親戚長輩的良心，如此一來，不如往秦家人這邊靠靠。

再怎麼說秦家人都是一家子有手藝的，生活又不窮困，所以那孤女並不在意，隻當自己並不是雲家的孤女，就一個普通的孤女，正因為她清醒，所以秦家人在後來知道她是雲家的族人之後，也並沒有對她有什麼區彆。

“既然當年便是一名孤女，如今又哪裡來的娘家人，將那些騙子打發了。”

雲老夫人頓了頓，繼續道：“我那曾孫女也是可憐，如今已沒有什麼親人，認了個義兄又如何，終究不是血脈相連的人，以後彆人成了家，她倒是成了外人。”

雁姑瞧了眼雲老夫人的神色，垂眸道：“嫡親的兄弟成了家還有拌嘴分家的，何況是認來的義兄，再有……姑娘麵上有傷，年齡卻已經到了，這婚事若是沒有靠譜的長輩操持，後半輩子可如何能過得安穩呢？”

雲老夫人神色微動，抿了抿嘴唇，也想到了秦艽如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