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經筒見你 (1 / 2)

花事了 深藍流蘇 5739 字 1個月前

趙明溪再見到若雪時,她不似以前那樣的古靈精怪,不僅話少了許多,神色也透著一種疲憊。問她,她也不肯多說,隻是有些嫌惡地把那塊白玉麒麟塞到了他手中,仿佛它是什麼令人嫌惡的東西。見她如此,他也沒多問,隻是帶著她往梨花園方向前進的路上行程慢了許多。

這種疲態在返程的途中倒真有點好轉。到回到梨花園後,她將整個心思忙在紫萱姐姐的婚事上,那種令怏怏不快才是一掃而光。

“紫萱姐姐,你今個可真是美。”眼前的女子穿著紅色的嫁衣,給原本便白皙的皮膚然生了淡淡的嫣紅,看上去不免讓人深思一蕩。

“若雪要是換回女裝,是不會比姐姐差的。”紫萱抬頭,看向那個依舊穿著小廝衣裳的若雪微微一笑。

那女子撓了撓帽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當小爺的滋味還挺好的說。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顧忌著什麼。”

紫萱正想說什麼,卻在此間來了個好命婆。那好命婆一見紫萱便眉開眼笑,全然沒看見還忤在一邊的若雪。“老奴要給小姐梳頭了。”見紫萱點頭,好命婆快速來到她身後,嫻熟地拿起木梳順理起紫萱如軟綢一般的秀發,口中還念念有詞著:“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四梳梳到四條銀筍儘標齊。”

若雪聽著這話自是不解,上前一步討好地說道:“婆婆口中念叨著什麼呢?”

那好命婆哪裡料到這裡竟還有個人,倒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唬住了。半響,瞪著眼說:“你這小子長了豹子膽了不成,何時躲在小姐的閨房了,還不出去。”

紫萱見若雪傻了眼,趕緊笑著開口解圍:“是他家公子叫他過來給我傳話的,婆婆倒是莫怪。”

好命婆一聽這話,忙是收起冷眼,繼續眉開眼笑地給紫萱梳頭。梳完頭後,似是想起什麼東西,她神色微變忙是匆匆叫上若雪跟著她走一趟。

這一趟是奔向廚房的,好命婆東翻西找,順手試了試額頭上的汗珠。這千準備萬叮囑的,怎麼就忘記拿了那十二顆葡萄呢。見若雪還忤在那裡,她無奈地甩了甩手中的紅帕,“哎呦。您可彆忤著了。出大事了!快幫找找那十二顆葡萄,裝在一個金盒子裡。”

“哦!”若雪一聽這話忙反應過來,幫忙在許多喜物之間翻騰著。好翻歹翻,終是將那十二顆用小盒子裝的葡萄給搜了出來。好命婆一見雙手抱拳對著若雪喊了聲:“姑奶奶的。可得找到了。”

“學若小哥,快給你公子帶去。一定要在他進門接新娘子之前送到他手上啊!”好命婆千叮萬囑,若雪哪敢疏忽,忙是將小盒子抱在懷中一溜煙朝外跑去。

好命婆還站在原地,向著那抹飛奔的身影碎碎念:“可得一定要來得及啊。”都怨她疏忽,竟將這象征著夫妻和睦的十二顆葡萄忘記送到了趙公子手中。若是誤了時辰,她這好命婆可真是要下台了。

*

“咦……趙公子可要吃了那十二顆葡萄才可以進門啊。”一個簇擁在趙明溪身邊的男子說了一句,身邊的人立馬應和著。在梨花園的習俗中,新郎在入門迎娶新年前可是得一定這象征著夫妻和睦的葡萄。

“葡萄在這……”不遠處的地方,正有一個小廝裝扮的少年狂奔到門口。哪裡顧得上喘氣,上接不接下氣地將小盒子遞到了他的手上。

他將她輕輕扶住,避免她攤在地上。現在的她,麵色酡紅,喘著氣,根本就說不上話。他用手順了順她的背部,眼中閃過一抹促狹,用僅他二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道,“你這是作甚,後頭有猛虎不成。”

她卻鳳眼一睜,輕輕地掙了他的手,“公子……快吃這葡萄……彆……彆誤了時辰……”眾人一聽這話,又開始附和著鬨哄著。

這個學若嗬!倒是比自己還關心這場婚禮。

若雪看著眼前被眾人簇擁的趙明溪,心裡頓時湧出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情緒。這樣裝扮的他,跟某人何其相似。某些難以捉摸的情緒在她心中如漣漪一般慢慢散開,她突然覺得脖子處一陣燥熱,仰起頭對著頸脖處扇了扇。

若雪本身就是個愛熱鬨的人,所以又隨著眾人熱熱鬨鬨地鬨了婚禮。看著那個醉眼迷離的趙明溪,若雪和眾人才是收手,將他推入了喜房。隻是眾人都沒發現,微醉的他在被推入喜房之後,眸子便恢複了清明。

他正對著她站在門前。淡淡的燭光投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影子,半明半昧般。蓋著紅蓋頭的自選雖隻這隻不過是一場你為保命,我為自由的戲碼,但心中依舊有種說不出的情感如漣漪般慢慢散開,又慢慢地消失。她有意識地盯著紅蓋頭之下的掌心,神思卻無法集中。

耳畔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隨即一抹高大的身影將她整個人給籠罩住。雖說身為醫者的她接觸過形形色色的男子,但身邊的這股略帶酒香的男子氣味還是讓她有種熱浪直衝腦門的感覺。所幸今日所化的妝將她臉上略有的緋紅給掩了下去,不然這要是給他看了倒真失了自己原本精明的形象。

他揭開蓋頭,將之輕緩地放在穿上,褶皺了這片紅色。

眼前的女子眼波似水,如綢緞般的長發被挽起雍容華貴得就像一朵高貴的牡丹。

紫萱努力地克製自己的情緒,指甲已嵌入到肉裡。她終是慢慢抬起頭,看向眼前的男子。似是受了蠱一般,她竟說不出任何話來,哪裡還有平時的刁鑽伶俐,隻這般靜靜地看著他。

他卻優雅地挽起嘴角,模糊了紫萱的視線。

“紫萱,此番隻是戲碼,你段不用如此緊張。”“戲碼”二字像炸藥般在她的腦中炸開,嗡嗡嗡地作響卻也讓她拾回自己的理智,冷靜地朝他點了點頭。在她要收回視線之際,他的瞳仁卻微微一變,眼底深處湧出了令人生疏的提防,“屋上有人。”

隻單單的四字卻讓紫萱瞬間屏息,隨即抿了抿唇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說道:“隻怕是我爹爹起疑。”

趙明溪點了點頭以示讚同。自己和若雪雖拿回黑、白玉麒麟完成了她爹爹的任務。但紫萱的爹爹卻依舊是不喜歡他們。與其說不喜歡,不是說是厭惡吧。雖然每次相處,他都不著痕跡地將厭惡斂去以禮相待,但他還是可以感受到他眼底的扈意。隻怕是現在懷疑他與紫萱串通一氣,所以躲在屋上一窺究竟。若雪發現這不過是他與紫萱的戲碼,恐怕他和若雪明日便人頭落地。

“恐怕等下要委屈紫萱姑娘了。”紫萱張了張唇,卻說不出任何話語。半響,才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知道接下來趙明溪要做什麼,但為了往後的自由,她認了。

身旁的他靠得越來越近,越來越重的酒氣讓原本沒有沾酒的新娘差點暈眩。這樣的距離,她分明可以聽到對方輕微的呼吸和文件的心跳。二自己的心卻像個亂撞的小鹿,打鼓似的作響,仿佛隨時都要跳出來一般。她拚命地再心中告訴自己這不過是戲碼罷了,但心卻好像不再屬於自己一般,她的手已將身邊的綾羅綢緞抓皺。

他抬起她的下巴,偏了偏她的頭,眼中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精光,仿佛在暗暗地算計著什麼。他慢慢地將臉湊上去,掙貼在她柔嫩光潔的臉部。他的臉明明十分冰涼,卻讓紫萱原本緋紅的臉更加燥熱。這樣近的呼吸,這樣近的接觸,越來越高的體溫讓她覺得身邊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幾乎是本能地要將頭偏向一邊去呼吸新鮮的空氣,但他的另一隻手卻托住她的後腦勺讓她不得有所動彈。這樣的角度,才能讓屋上的人會是以為他們在……

“再忍耐一會兒。”他本是開口勸慰,不料這一張口,那溫熱的氣息噴得她頸脖酥酥麻麻,讓她身子不由得瑟縮。這看似隻有一會兒,卻是比她活得年頭中的任何時間都來得漫長。

同樣覺得時間漫長的還有始作俑者——趙明溪。原本以為紫萱的爹待看到這一幕後便會離去,想不到都過了好一會兒他還不離去。他的疑心似乎過重了些。若是這樣,恐怕……

“紫萱,為了往後的自由,你得忍著……”身子早已僵硬的紫萱,似乎再也沒有任何力氣做出回答,隻是眨了眨她狹長的眼以示同意。但後麵的動作還是讓已有心理準備的紫萱瞳仁一緊,她瞪大了雙眼,身子本能地要往後退。雖說自己有著江湖兒女的性子,雖說假成親也是自己提出來的,但她沒料到……

他托著她後腦勺的手瞬間下滑,攬住她的身子不讓她後退。若是後退到床後,這戲倒演給誰看。下滑的手也同時將挽的髻散開,如軟綢一般的秀發瀑布般地散開。

另一隻手,在燭光下閃爍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微光。食指和中指並攏,輕輕地將披在左肩前的秀發撥到肩後。手指再慢慢地移到肩頭,以優雅的姿勢將衣服褪到恰到好處,隻露出一小塊香肩。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很快被肩後如墨般的秀發貼近,酥麻的感覺在此襲遍全身。但重點不在於這裡,最讓她感到尷尬的是他那明明冰涼的手指卻讓她全身如被烈火般烤炙著。她真的要窒息了。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時,屋頂上微微地傳來了瓦片翻動的聲音,她略略地舒了口氣。下一秒,身邊的酒氣就淡了許多。她趕緊拉上了喜服,同時也收起了從沒屬於過自己的慌亂。

為避免紫萱的爹爹再次折回來,趙明溪將燭火熄了。房間裡並沒有因為燭火的熄滅而陷入了黑暗,正有月亮剛從雲層出來,淡淡的月光瀉入到了屋中,拉長了彼此的影子。影子相交在紅色的地毯上,竟好似一對戀人在擁抱一般。

淡淡的月光慢慢地移動著,似乎在告訴人們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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