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衍:“你確定?”
雖不知光芒下隱藏著什麼,但很明顯這絕非一時半刻、甚至十年數載可布下,她千裡迢迢獨自前來,為了找這個?
她先前一直說,不知自己要找的是何物,如今為何就知了呢?
“自然。”
巳湮繞過兩人,重新回到璧前,當手指再度觸碰到玉璧時,停頓的輝光重新躍動流轉,一點一點,向她的指尖彙聚而來。
倏忽間,巳湮發現自己又進了一個幻境。
***
滿目荒蕪中,她似是飄飛在半空,腳下的群山之間,有一汪碧青色的水泊。
“該你了。”一道溫潤的男聲從身旁傳來。
“自己”似是點了下頭,一手向下探出。
巳湮留意到,“自己”的手臂上戴著一枚精妙繁複的金玉臂環。正要再細細端詳一番,浩蕩的閃電便從掌心炸開,群龍入海般無一遺漏地落在那汪水泊之中。
而水泊也如饑渴的旱地,將這磅礴的雷電之力儘數吸納。
須臾後,水麵恢複寧靜。
那溫潤的聲音再度響起:“水乃萬物之源,雷電乃衍生之始,而今鴻蒙初啟,天地方開,以吾風雲之氣合汝雷電之力,再以光陰醞之,此地定可生機叢生,繁衍不息。”
她依舊沒有做聲。
而幻境就此,也慢慢隱去……
***
巳湮眸中重歸明淨,指尖流光仍在彙聚。
“等等,快停下!”
沒等她好好思索一番幻境中的情形,身後息衍突然開口道。
再次被打斷,巳湮心中泛起躁意,麵色不虞地回頭看向他。而這一回頭,立時也明白了他為何阻止自己。
若說方才櫻樹與玉璧的衰敗之相,還隻是息衍憑體內法力天賦做出的判斷,現下卻已經一目了然。
粉櫻簇擁的枝頭,花瓣一叢一叢變黑、凋謝,原本熠熠生輝的玉石也黯淡了許多,空氣中有黑色的煞氣如染墨般絲絲縷縷地浮動著。
巳湮迅速收回手,隨即又聽角落處傳來另一道聲音:“息衍,你來看!”
二人聞聲過去,隻見宿尤正蹲在角落裡,指尖所指的玉石上,有一枚巴掌大的赤紅圖騰彙聚著黑色的氣。
那圖騰以朱紅描繪,紋路並不複雜,卻像是模糊的動物圖紋,又似是某種古老的文字。玄秘中,透出幾分吊詭陰森。
息衍伸手擦過那圖騰,又嗅了嗅指尖:“是人血所繪。”
“這就是此地會生出煞氣的根由?”宿尤問。
他站起身,重新打量這方已經蒙上陰祟煞氣的洞穴:“應當是有人在很久以前便發現了此處,利用此間靈氣壓製,留下這圖騰緩緩凝聚煞氣以圖日後陰謀。”
“煞氣凝聚到一定程度,將穿山甲異化,而異化後的穿山甲仍受此地靈氣壓製,無法發揮全力,以致於被礦主發現後用某種方法鑄牢囚困。”
他又看向巳湮:“你方才吸納的玉璧中的力量,應當就是此地靈脈之根。”
“這力量多年來滋養著這些玉石和櫻樹,被你吸納後,靈脈的力量消減,對煞氣的壓製也同時變弱。”
“……所以?”這次換巳湮反問。
息衍看著她,沒再往下說。
“此間煞氣我可消解,這圖騰我也能毀。”巳湮道。
可還不夠,即便消了煞氣,毀了圖騰,此山靈氣仍會迅速枯竭,到時琢州滿城百姓……
然而這話,息衍沒有說出口。
三昧亭中數日深談,他深知她是心懷眾生之人。便是萍水相逢的樓家兄妹她都願意出手相助,更何況此處靈氣興衰,關乎煞氣和整個琢玉山、琢州城。
可她千裡迢迢尋來此,為的便是那玉璧中的雷電。更何況,方才她還救了自己……
***
一夜發生太多事,可三人回到客棧時,卻也才破曉時分。
許是因為昨日太過勞累,客棧內,樓家兄妹還在睡夢之中尚未醒來。三人奔波了一夜,此時也準備回房休息。
“那礦坑中凶祭一事如何處理?”分開前,宿尤低聲問兩人。
息衍看向巳湮:“你們人族之事,如何處置你來決定。”
“嗯。”
巳湮應了一聲,卻並沒有告訴他們自己計劃的打算。
兩人見此也不再過問,各自回房去了。
……
天光迷蒙中,巳湮房間的窗子打開,一隻雙翅繪有天機宮法令圖紋的紙鶴被托到窗前。隻見紙鶴聞風而活,翅膀顫了幾下後,竟就飛了起來。
“去尋附近的天機宮弟子。”巳湮朝它輕聲說道。
縹緲的聲音以法力注入紙鶴,雙翅的圖紋隨之閃過一道流光,紙鶴在窗前盤旋了兩圈,應聲而去……
做完這一切,她才重又關窗,和衣躺到床上。
聽著窗外偶爾傳來的春鳥啼鳴,回想著這一夜所見所得,她唇角不覺牽起一抹輕快的笑意,漸漸睡去。
……
另一邊,息衍撿了些緊要的話,終於打發了苦纏著要聽礦坑內發生何事的宿尤。
他將體內翻湧的生機之力又梳理了一遍,也躺了下來,心情甚好地闔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