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主濁隱 “灰飛煙滅?你,想,得,美……(2 / 2)

昔有神明 溫似 3973 字 1個月前

巳湮搖頭:“每個人皆有底線,便以你義父來說,他的底線或許是你,或許是其他,但人生在世,所要守護的往往不隻是底線。若真到那一步,未免太過可悲了些……你說冥族修道,倘若當真連至親也能犧牲,那修的又是什麼道呢?”

“……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來,對著巳湮,肅然拜下。

“今日聽卿一席話,勝醍醐灌頂,多謝!”

語畢,四目相交,二人皆失笑。

***

月上宮內,無樾聽完息衍的話,臉上玩世不恭的笑不知何時已經收起。

“你確定那傳言的罪魁禍首,便是重荒?”他問。

“正是。”息衍將自己的推測再度道來,“這狐妖是重諾之妖,當日她既然答應了我,便不會多此一舉轉頭去查煞氣之事。如此隻有一種可能,她查探傳言的源頭時,恰巧碰上了重荒。”

“而由於太過突然,葉子令未能來得及發出,她便被重荒控製。再之後,便是被冥使發現時已經染了煞氣,神誌不清了。”

無樾沉默著,背手在殿內來回踱了幾圈。

半晌過後,他停下來:“你能將此事告訴本尊,本尊甚是欣慰。既然你信本尊,本尊便也信你,並信你所信之人。”

他重新坐回榻上,懶懶地倚靠著,臉上卻露出譏諷的冰笑:“這些日子,對於重荒幕後之人,本尊其實也有些猜測。如今有了你這番消息,這些猜測便也能更明晰一些了。”

“你或許不知,從他們使用‘重荒’這個卦象起,便已經將自己的來曆暴露了。”

息衍蹙起眉:“何意?”

“‘重荒’之卦,出自神族伏羲氏最後一任族長,而這類的占卜,可不是誰都能知道的,因為它們都被鎖在月上宮中的書閣之內。便是本尊查閱,也隻能翻找前幾任冥主留下的謄抄而已。”

息衍突然想起,當日自己將在琢玉山中發現的“重荒”石頭交給義父時,他一開始也並不知曉其是何意,是在書閣中找了許久,才將其破解的。

“月上宮?可您……”

“自然不是本尊,”無樾一挑眉,神色瞬間冷冽,“是本尊的師父,前任冥主,濁隱。”

“他在位時,便與妖族來往甚密,還多次向妖族請教修壽之法。本尊當時隻以為他是好奇,畢竟冥族如何用得著長壽之法?”

“後來本尊兩萬歲時,冥界動蕩,神農鼎便是那時毀壞的。他在動亂中受了傷,說有感自己大限將至,便將冥主之位禪於本尊,自此失蹤不見。”

“原以為,他是尋了個無人處,坦然迎接大限之日去了……嗬,如今看來,是修道出了岔子,又不願就此魂飛魄散,便假借受傷之名遁走,又用了妖族的修壽之術以謀圖不軌啊!”此時的無樾,麵上口中儘是不屑。

“可是,他為何又要煉煞氣呢?”

無樾哼笑一聲:“以重荒和煞氣這兩種眾生之敵謀事,要麼,是他對這天地心懷無窮恨意,要拉五界眾生去死。”

“要麼,便是野心蔽日,意圖改天換地,重歸洪荒,自己好做那創世之神,天地共主!”

息衍看著麵前之人,眸光微動,他隱約覺得,義父對這位先冥主的感情並不像與自己這般親厚,反而摻了許多怨恨和唾棄……

難道,隻是因為重荒和煞氣嗎?

“……可既然他那時便已離開,為何又會知曉我身懷生機之力呢?”壓下心中揣測,息衍又問。

“哼,自然是因為——這月上宮中還有他的內應!”

話音未落,無樾驟然朝殿側的一扇高窗伸出手。冥界之主的法力陡然使出,整個月上宮便皆在他掌控之中!

緊接著,一個侍者打扮的人便從窗外被拽了進來,狠狠丟在了殿內地上。

“啊——”

狠摔之下,那人驚呼痛叫,在地上蜷作了一團。想要逃跑,可掙紮了幾下,卻被無樾的法力壓製著幾乎無法動彈。

無樾冷笑著從坐榻上走下來。

金線描繪的玄色錦履一下一下敲打在月上宮的石磚上,發出“踏踏”的輕響,落在那侍者的耳中,卻像是催命的鐘聲,一聲一聲,都讓他心神震顫,瑟瑟發抖。

腳步聲在侍者麵前停下,無樾伸出手指,以法力撥動侍者的臉頰,將他的麵貌呈現在二人麵前。

竟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模樣。

“果然是你,當初,師父他老人家從路邊撿來的人族亡魂。”無樾陰惻惻地笑道,眉眼顯得愈發邪魅。

“咳咳……”那少年侍者見事已至此,也不再掙紮,直直瞪著無樾和息衍,“我生前受儘苦難,死後先冥主救我於道旁,為我免去了輪回之苦,我便永生永世都將他視作我的恩人!不論他要做什麼,縱使灰飛煙滅,我也要助他!”

“嗬!灰飛煙滅?”無樾語氣輕柔。

“你,想,得,美!”

“長思——”

他轉過臉不再看此人,清清淡淡的兩個字從口中徐徐吐出,又被法力送往月上宮外。

地上的侍者陡然色變,方才的大義凜然頃刻退了個乾乾淨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