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獄 謝隊,好久不見……(1 / 2)

景城最大的娛樂場所明月裡今天大門緊閉,所有人都在京城監獄鐵門前。

大門打開,出來的人還不適應刺眼的陽光,揉了揉眼,嘴角上揚,四方的牢房是她甘願折斷的舊翅膀,新鮮空氣確實不錯她心道。

“姐”手上拿著柳枝,穿西服打領帶,眼眶泛紅,快步迎上剛出來的人“姐,自由了,姐,我很想你”

女人胡擼一把他的腦袋,笑罵“出息,哭個屁”甩了甩因為三年沒打架逐漸適應養老生活的胳膊“來,給姐去去晦氣”

齊肩短發,花襯衫黑褲子,一張俏臉一雙丹鳳眼,她蘇小滿十六歲在香港拜了碼頭,十八歲來了景城,逢人三分笑臉一顆玲瓏心知進退有城府,愛恨分明睚眥必報。

後麵站著一排小弟,很識相的叫了聲“老大”他們既是跟著蘇喜混的,自是明白眼前的人是誰,三年前明月裡的老板殺了人吃了牢飯。此後明月裡便由老板的弟弟代為管理,明月裡也從裡到外換了血,披了件新衣服。從前的混混個個穿的人模狗樣,全都被摁著讀書識字。在招人那就是美名其曰是保鏢,明月裡還競選了市裡優秀企業,雖說一定是陪跑的,但是遵紀守法謹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外衣披的很結實。

蘇小滿顯然對這些保鏢的問候不太滿意,嘖了一聲,心想媽的簡直土爆了,一個兩個穿的好像那個暴發戶,特彆是蘇喜。

“我車呢,”她順手拿走阿喜彆在外套上的墨鏡“他奶奶的,三年憋死老子了”

蘇小滿玩賽車玩的極好,是可以當職業的那種,有一次她去跑圈,還被遞了名片非要拉她入夥,結果是那個人在拉扯中被她胖揍了一頓,臨走還十分瀟灑且多金的撒了幾張百元大鈔,順帶留給那人一鼻子尾氣。

“知道你寶貝你那摩托,後麵呢”他把鑰匙遞給蘇小滿“姐,開慢點”他是真擔心,蘇小滿的脾氣秉性他最清楚,最不拿命當回事,喜歡刺激和絕對掌控的感覺,最心狠也最柔軟。

蘇小滿隻當沒聽見,陽光燦爛,日子正好,墨鏡一帶走的瀟灑,蘇喜的眉眼也軟了下來,兩旁的小弟們傻了眼,眼觀鼻,鼻慣眼,一陣頭皮發麻這踏馬還是他們那個不苟言笑冷漠狠厲的喜哥嗎?傻笑個什麼勁啊,一點都不酷了,嚶嚶嚶。

蘇喜還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經受到了極大顛覆,蘇小滿猛親了兩口她的小寶貝摩托。

“愣著乾什麼”蘇喜一巴掌落在了虎子的頭上,被打的人一臉委屈,沒有辦法喜哥的開心多少帶點手欠“回去,給老大洗塵接風”

公路上,黑色摩托,後麵六兩奔馳如影隨形。

——我要見光明,我要得新生。

摩托疾馳墨鏡下的一行清淚被風吹散,飛鷹嘶吼,劃破長空。

這是她的渴求,也是阿妹最後的願望,她祈求風卷著承諾,飛去天堂告訴阿妹,阿姐不會食言,你好好看著。

墓園。

“阿妹,阿姐來看你了”蘇小滿伸出手撫摸照片,一張燦爛的笑容。

——小滿,你說,那麼珍貴的愛,怎麼就要了她們的命了呢

小孩不著痕跡的歎息,埋藏在心底的秘密,都在那年夏天被迫露了骨,用命換的。

墓碑冰涼,頭頂鮮花明媚女孩笑容燦爛,明明帶著長命鎖怎就偏偏住在了骨灰盒裡。

白茉莉被風吹散幾瓣,戀戀不舍的留在了蘇小滿的肩上。

“阿妹,是你對嗎?你最喜歡趴在阿姐肩頭了,怪我嗎?恨我吧,求你了”她來之前都想好了,不能掉眼淚的因為阿妹不喜歡,但是她忍不住難受最後還是垂頭哽咽。

——阿滿,我想回家了,我們回家吧。

記憶裡小孩天真無邪爛漫的笑容,想要回家的請求,此刻都無比清晰。

那個小漁村,一望無際的大海,在某一天起了一圈浪花,蘇小滿在那天失去了阿媽,茉莉失去了阿姐,學校教讀書的老師讀了兩個字叫殉情。

古老的傳說,矢誌不渝的感情,被一重又一重的浪花裹挾。

明月裡以前作為黑色產業,不管是高利貸還是開賭場,黑吃黑沒有一樣是可以拿在台麵上說話的,所以三年前蘇小滿告訴蘇喜要洗白要上的了台麵。景城近年來發展可觀,政府政策有利於創業發展,景城周邊空地極多,所以蘇小滿一出來便辦了證件走了關係開了公司。

明月地產有限公司開業,景城從前和蘇小滿認識,或者走過黑色產業的暴發戶都來祝賀一番,這家夥不是鑼鼓喧天也算是鞭炮齊天了,剛剛還在應酬的人接了個電話,說了一聲臟話就往外走。

“謝隊,好久不見啊”剛剛出門就看見了不速之客。

“不久,三年而已,如果可以,我寧願不見麵”

此話一出,蘇喜瞬間沉了臉,反觀蘇小滿一臉笑顏好似說的不是她一樣。

“哦,那謝隊可要多努力,還是當年那句話”蘇小滿抬起雙手晃了晃,譏誚道“我等著”她甚至還有心情拋個媚眼給來捧場王總,“謝隊長這身警服上的星星,可是我給您添的”說罷,抬手假惺惺的替謝庭彈了彈灰,笑的輕蔑“說你我是至交好友,那確實有點不要臉皮,嘖,但也算朋友吧”

蘇小滿目光如炬坦蕩的對上謝庭審視的眸子,一如三年前,從未怯懦。從前是為了活著,現在是為了新生。

謝庭煞有介事的退了一步“擔不起,強盜和警察永遠不會是朋友”蘇小滿眯著眼,拿出煙放在嘴裡一臉笑模樣,一股子渾勁“強盜嗎?謝隊長謬讚了”

蘇喜看著臉黑的像包公的謝隊長,噗嗤一聲笑的理所當然,論臉皮厚還無人能出蘇老大其右,但是當事人自詡為能屈能伸。

“謝隊慢走不送”蘇小滿臉上的笑意驟然收斂,伸伸懶腰“阿喜,姐是強盜嗎?”

蘇喜說“是真英雄”

“哦是嗎?”她勾了勾手“來,你過來”蘇喜屁顛顛的滾了過去,他親愛的姐姐心狠手辣的扭著他的耳朵,給他“開心的”直呲牙,蘇小滿問他“哎呦,剛笑的給放煙花的樣,怎麼著是笑姐臉皮厚”

“姐姐姐,疼,我錯了還不行嗎”

“行了,去把上次收的古玩包好,咱們去見乾爹”蘇小滿把煙扔了,看著明月地產有限公司幾個大字,滿心煩躁“媽的,生意不好做啊,都他娘的想當黃雀,真拿老子當螳螂”

赤裸裸的挑釁對上好不遮掩的厭惡,當年一個是刑警一個是地頭蛇,一個初入職場正直剛毅一個摸爬滾打誰都不屌。

——1995年。

條子,老大條子來了。

“叫誰條子呢,叫警察,都一些什麼人”

“你說我們是什麼人”言語間都是刺“是□□還是地皮混混”

黑長直的發型,竟然還帶了一個眼睛,看起來天真無邪,站她旁邊的那位就沒有那麼良善了,一頭板寸,五官端正,麵部輪廓線鋒利第一眼給人的攻擊性大於好感。

“怎麼稱呼”蘇小滿笑起來眼睛月牙似的,好看極了,兩個人剛想開口,就被蘇小滿打斷,臉上笑意全無,凝視著麵前的人,問道:“條子嗎?都給老子蹬鼻子上臉,也不看看人家身上那層皮,喊人家條子,什麼是條子,條子也是你們喊的,條子條子的”聲音平靜卻讓人脊背發涼,明明是訓斥手底下的人,卻句句貶低,句句不離條子二字。

謝霆身邊的警察到底年輕,剛想爭執就被謝庭攔下,蘇小滿看著謝庭慢慢鬆開的拳頭,戲謔道“打狗也得看主人”她瞄了一眼小警察,一字一句道“放心,我對你的狗沒興趣”

嘶,一針見血的罵人,圍觀的眾人嘴都要咧到太陽穴了,太他媽爽了,誰讓這條子倒黴呢,警服穿在身上,人也年輕,自然驕傲些,可惜了遇上了蘇小滿這個偽善的神經病。

謝庭要不攔著的話,她也不介意讓這個不知道禍從口出的小警察去醫院住幾天。

她又換上那無害的笑容,繼續問“怎麼稱呼”她的笑容就像是毒蛇一次次吐的信子,是威脅是恐嚇是不懷好意。

“景城公安局,刑警大隊副隊長謝庭,這是我隊員周文”謝庭不屑於周旋了,直接開門見山“周村村主任舉報你們以非法手段搶奪公有地產,脅迫他人滿足自己,蘇老板是強盜嗎?”

“蘇喜,有這回事嗎?”蘇小滿收了笑臉問蘇喜。

“沒有,我們都是遵紀守法好市民”

“聽到了謝隊,沒有這回事”她悠閒說。

“你們說沒有就沒有嗎?一個兩個的什麼東西”

聒噪像個螞蚱一樣,蘇小滿臉色不虞的盯著周文,她剛要向前謝庭就把周文拽到身後“蘇老板,請注意你的行為舉止”

謝庭手上的資料——蘇小滿,23歲,泉州人,於五年前來到京城,認了景城最大的□□頭目鄭峰為乾爹。

五年一個女孩成了明月裡的老板,京城西城的地頭蛇,脾氣秉性絕對不是善類。謝庭猜的沒錯,蘇小滿從小童子功是個練家子拳交功夫不用說,招招狠招招準,出來混之後行事恣睢,性格乖張,喜歡扮豬吃老虎。

默了一會,蘇小滿輕吐一口氣,語言輕快若無其事的退了回去“自然是要注意的,所以,謝隊請回吧,你明白的即使我跟你回了警局,二十四小時後我將大搖大擺的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何必浪費時間呢”

中心區彆墅。

“老爺子,你放心周村的地,跑不了”蘇小滿嘴裡叼著煙含糊道:“六十大壽打算怎麼過”

鄭峰睨了她一眼“又不點,還非得叼著”拿拐杖碰了一下大喇喇蘇小滿彪著的腿,斥道“規矩呢?”

蘇小滿咳了一聲,拿掉煙放下腿“得嘞,您文化人規矩多,我也不跟您這礙眼”站起身打了個哈欠“走了,下次來看你”

鄭峰是真心拿蘇小滿當閨女,他碰著蘇小滿那天,這丫頭狼狽得很,和自己手下的人打架拿著一把短刀一身戾氣,誰都不服的勁渾的很,他主動認了蘇小滿當閨女護著她,她也爭氣自己開了明月裡,手下的人也老老實實的聽話,這麼多年要過來了,自己這個大房子逢年過節也有了人氣,挺好的。

“哎呀老太太,彆那麼固執,早點般早點完事”

“你個地痞殺千刀的,除非我死,要不然你就死了這條心”

蘇小滿嘖了一聲“發財把人給我弄過來”

“好嘞老大”

那人被揍的鼻青臉腫的,一進來就喊“媽,救我啊媽”老太太明顯激動,指著蘇小滿“我要報警,你還是人嗎?放了我兒子”

蘇小滿早就對這些話免疫了,有些煩躁的蹲下來,短刀拍打男人的臉,抬眼一臉無辜的看著老太太“怎麼辦啊,你兒子的命在你手裡”

“搬,我搬”老太太聲淚俱下的抱著兒子“你會遭報應的,你會下地獄的”

“小滿”女孩的笑容在看到男人和老太太那一刻戛然而止“你在乾什麼”

蘇喜跟在後麵氣喘籲籲的,一臉不管我的事,是她自己要來的樣子。

蘇小滿拉著女孩就往外走,一臉怒氣“誰讓你來的,瘋了都”她的勁太大,茉莉隻能被迫出去。

身後老太太刺耳的詛咒聲越來越大,一句句撕扯著茉莉的心,她攥緊蘇小滿的手,她害怕她不敢回頭看,死死咬著嘴唇,灼熱的淚止不住的留下來,密密麻麻的恐懼充斥著女孩的心臟,一點點啃食。

蘇小滿在感受到握住的手還在顫抖時,她停下腳步,回了頭,視線裡的老太太已經模糊,原本當做垃圾的話,此刻清晰的入了耳——你會遭報應的,你會下地獄的。

握著的手又緊了緊,她嗤笑一聲不以為意,這人間還不如地獄呢。

“你說過的,你不會害人性命,你騙我嗎?”茉莉忍著疼甩掉蘇小滿的手“你聽到了嗎?你聽到她說的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