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 視角:陳桑迎(1 / 2)

錯過有很多,並不是每個都值得懷念,但偏偏有一個人,成全了“miss”的所有含義。

楔子

陳桑迎的生活很平淡,想一杯白開水,沒有一丁點兒顏色。她唯一的念想是帶上自己的舞鞋走出去,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鄉,離開這個叫清杭的地方。

清杭高中招藝術生,但陳桑迎依舊想憑借優異的成績穩當當地進入這個小城唯一拿的出手的學校。曾書顏是她唯一的好朋友,也是中考第一。

她坐在車裡,頭靠背椅,望著窗外稍縱即逝的藍天。

曾書顏的臉龐不時浮現在眼前,那張漂亮卻擦滿血的臉,像一張封塵已久的畫,緊緊釘在陳桑迎的心房裡。

那是一個平常的午後,曾書顏按照慣例來音樂教室配陳桑迎練舞,順便偷偷彈一把吉他。曾書顏家教嚴格,從小熱愛流行音樂的她一直把這份難言的熱愛保護的很好。而陳桑迎,也是唯一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她們一起待在音樂教室裡的多少個午後,都充滿著美好的記憶。直到那個叫黎媛鑫的女生,在音樂教室裡門口堵住曾書顏扇了她幾十個耳光,曾書顏的鼻血滿臉都是,額頭上,臉頰上,嘴唇邊,黏起她的劉海,遮住她的目光。如此狼狽的畫麵在學校貼吧裡瘋傳,以至於圖片被禁時幾乎每個人都已瀏覽過“全校第一”的“特殊照片”。她像一隻渾身肮臟的流浪狗,穿上了皇帝的新衣。

陳桑迎目睹曾書顏自殺後選擇離開。她記得自己曾和書顏約定過,她們要一起走出去,離開清杭,陳桑迎可以去自己喜歡的學校,曾書顏想要組建一支自己的樂隊,在三十歲以前體驗一把街邊演奏風雨無阻的生活。她們曾經那麼大膽,那麼天真,那麼勇敢,可如今,在陳桑迎眼中最堅強最有毅力的女孩,卻成為最早一個離開。

但生活總得堅持下去,那一年,陳桑迎十四歲,曾書顏十五歲,她們本來可以一直好好活下去,

隻因為她是中考第一。

陳桑迎想。

“世界文學研究係實驗班三十七號,陳桑迎。”

陳桑迎出國跟著父親後沒多久被邀請進花滑隊,本就舞蹈能力出眾的她也有滑冰的基礎,在參與業餘比賽後成功得到華裔教練佟安安的賞識,帶著她專業訓練,參加各種比賽。但在去年的錦標賽上,陳桑迎以兩分之差與冠軍失之交臂後決定回國參加高考,最終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了京州大學。

這一年,她十九歲。

三十七號,也是實驗班的最後一號。

“曆史係一班三號樓晏。”

“音樂係四班十九號楚韻然。”

一陣騷動。

陳桑迎記得很久以前就聽說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生,叫楚韻然,母親是著名的戲劇家楚湘群,有著豐厚的家產。陳桑迎從小也愛聽戲,對楚湘群飾演過的蘇三尤為喜歡,因此對楚韻然也有幾分好感。

“生物係實驗班一號頌昀。”

原先的騷動變成歡呼。

京州大學雖是一流院校,但整體排名始終擠不進前幾,總在十到十幾名徘徊。唯獨冷門的生物係在所有大學中一騎絕塵,每年都牢牢占據著第一的寶座。京州大學生物係每年隻招一百一十人,不多不少,都是國內頂尖的生物高手,而實驗班一號,意味著是這一百多人裡的第一。

他緩步走上台。

他身上有一種似冬夜露珠結晶在鬆樹上遙遙欲落的冷冽感,夾雜著淡淡的薄荷草香,眉眼俊朗,棱角分明的臉龐在燈光下顯得深沉而立體,身上的散漫也掩不住一股書卷氣,風流倜儻。他哪怕站在那裡,站在她的身邊,就足以吸引所有目光。

陳桑迎沒出聲,臉上的微笑也絲毫未變,隻是瞥著舞台光滑的地板看著他的倒影,他們之間保持著不失分寸又不刻意的距離,一如往年。

“下麵有請各位優秀學生代表依次發言。”

陳桑迎收回目光。

大學生活很忙碌,陳桑迎加入了學生會和電影社團,同時幾乎包攬大大小小的主持活動。但她很快樂,很充實,每天雖然辛苦但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曾書顏已經開始慢慢淡出她的生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仍舊默默注視著頌昀,與他保持著不失分寸但不刻意的距離。

今天是周六,電影社團正籌備著每學期一次的大學影展。依舊由陳桑迎擔任主持人。陳桑迎的母親李婉曾是清杭小有名氣的新聞主播,當然,如果沒有那場車禍的話,她現在應該還是。

或許是繼承母親的基因,加上李婉自幼對她的熏陶,陳桑迎在主持上頗有天賦。這次影展以歐洲電影發展史為主題,也正是她擅長的領域。

“桑迎,這次影展的開幕式和閉幕式決定給你配個搭檔,不用在一個人苦苦撐場子啦。”她正低頭背詞,聽見人聲嚇了一跳。

“啊,為什麼?搭誰呀?”

“樓晏和楚韻然。”沈星沅回答。

她沒作聲。

“可以嗎?沒問題吧?”沈星沅見狀有點擔心,按照陳桑迎的個性來說應該不會輕易和任何人發生矛盾,但她以前在國外待過,還做過運動員和藝術生,指不定有什麼複雜的關係。

“哦,沒什麼,挺好的。”陳桑迎淡淡一笑。

樓晏,嗯,

都是多少和她有些淵源的人。

“本來準備想叫頌昀來的,結果他說要做研究沒時間準備。”沈星沅鬆了一口氣,攤手道。

他很難請嗎?陳桑迎有些疑惑。

在她的印象裡,雖然頌昀平時待人不冷不淡,但還是挺喜歡湊熱鬨的。

特彆是這種還能露露臉的熱鬨。

她打開電話。

“喂”

一陣清潤磁性的聲音傳來,陳桑迎有些失了防備。

“喂…喂?”

“說。”

聲音依舊透著一貫的懶散。

“我們社團的影展想邀請你來做主持人,負責主持一個開幕式…”

“就行。”

“上午有人給我打過電話了。”頌昀的聲音透著一股莫名的笑意。

這個明知故問的電話,好像要讓他對她特殊些一樣,

陳桑迎忽然有些羞躁,草草結束了電話。

那句“我以為你喜歡”終究沒說出口。

畢竟一年前我也是這樣以為的,

但最終證明了根本不是。

那一年,陳桑迎十六歲,頌昀十七歲。

他們在同一所學校同一個年級學習,頌昀生在十一月,比同年孩子都晚了一年才上學。

那所國際學校叫布恩,規模很大。他們所就讀的十七人國際班,隻有陳桑迎和頌昀是亞洲人。

一起上下學的日子,陳桑迎現在還記得,頌昀走在她前麵,她走在他後麵。到了橋墩,頌昀就會停下來,讓她走在前麵。

橋墩後要走一條小路,自從陳桑迎一次跟在他身後摔了一跤後,頌昀再也沒讓她走在身後過。

走過小路就是大路,他們終於可以並排走了,她輕輕貼著他,保持著不失分寸的距離,一會撿落葉,一會踩螞蟻,她不叫,也不會大笑,隻是在他身邊安靜地鬨騰著,他跟在她身邊幫她收拾爛攤子。

譬如撿掉落的紙飛機,拎書包,係鞋帶……

他們就這樣一起走了很多很多次,走過很長很長時間,很多很多年。

陳桑迎以為他們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在這條小路上走很久很久。

但後來他們碰到了樓晏。

那天陳桑迎練完滑冰,按慣例去男生宿舍下等他,卻看見他和一個文弱的男生在一起聊天。

陳桑迎很驚訝,那個男孩是中國人,布恩東區除了國際班應該沒有其他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