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沒什麼見不得人(1 / 2)

賀聞奇對著自家大門咚咚一頓捶打,大聲喊:“媽,開門,餓死我了。”

賀妍秋一邊開門一邊責備:“不是帶鑰匙了嗎,不會自己開嗎?一天天就知道喊餓,我怎麼生了個餓死鬼轉世。在外麵瘋夠了知道回家了,寒假作業做完了嗎,後天就開學了,我看你怎麼辦!”

賀聞奇兩腳一蹭換了拖鞋,趿拉著就往廚房竄:“媽,今晚吃什麼?好香啊,門外就聞到了。”

賀妍秋剛把他亂甩的鞋給擺整齊,回頭就沒見人了,叫都叫不住。

“媽,他誰呀?”賀聞奇嘴裡叼著塊排骨,從廚房退出來,朝對麵餐桌揚了揚下巴。

餐桌邊端正的坐著個小男孩,手裡拿著碗,看見賀聞奇後放下碗筷,挺了挺身子,和他互相打量。

“我這排骨還沒起鍋呢,洗手了嗎?給我去把手洗乾淨!”

賀妍秋把人追進洗手間,回頭笑著對小男孩道:“韓季你自己先吃,彆吃太快啊,還有燒排骨呢。”轉臉又訓賀聞奇,“抹肥皂,你以為衝兩下水敷衍我沒看見嗎。”

賀聞奇隻得拿起肥皂細細抹遍手:“媽,他是誰呀?怎麼在我們家吃飯?”

“就新搬來對門那家的孩子,他爸媽沒在。”

對門那家是一周前搬過來的,賀妍秋下班回來正好碰見。

夫妻倆當時就提了個果籃上門,說是來津市做生意,平時會很忙不常在家,家裡隻有個孩子在。

倒也不是要讓賀妍秋做什麼,就是怕萬一家裡發生什麼緊急的事可以及時通知他們一下。

說忙還真是忙,就這之後賀妍秋就沒再見過這倆夫妻。那小孩兒倒是見到過。

連著三天,賀妍秋晚上出門丟垃圾,都看見對麵房門掩著一條縫,小男孩遮了半個身子在看她。

今晚也是一樣,賀妍秋忍不住了,上前問他是不是有事情需要阿姨幫忙。

小男孩叫韓季,對賀妍秋很有禮貌:“阿姨,你在做晚飯嗎?好香。”

賀妍秋瞬間就猜到了孩子的心思:“你爸媽這幾天都沒在?”

韓季點點頭。

“這幾天都是你一個人在家?”

韓季又點點頭。

“那你吃什麼呀?你不會這些天都沒吃飯吧?咱們樓下就有小館子,你可以上那兒吃。你父母有給你留錢嗎?”

韓季父母自然是給孩子留了錢的,隻是到底是個小孩,又突然換了個陌生地方,不太敢去小館。

賀妍秋推門進屋,看見桌上散亂的方便麵包裝,還有一碗泡好的冒著熱氣的麵。

怕不是連著吃了快一星期的方便麵了吧。

賀妍秋不忍,自己也有兒子,和韓季差不多大,便把人帶回家了。

韓季蹭到了一頓紅燒排骨。

有一就有二,這飯一蹭就蹭了十來年。

甚至後來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開公司,買新房,買彆墅,市場開拓到了國外去。韓季卻還是一個人住在這沒有電梯的老房子裡,反正父母長期不在,他住哪兒都是一樣。

吃完這一周來最香的一頓飯,給賀妍秋道過謝,韓季就該回家去。臨了看見客廳茶幾上散亂的幾張畫,順手拿起來看了看。

他其實沒看明白畫的是什麼,賀聞奇湊了過來,很是得意:“怎麼樣,畫得好吧。”

韓季順著他點點頭:“嗯,很棒。”

得了認同,賀聞奇仿佛找到知音,拽著人胳膊帶進自己房間,從書桌旁邊的紙箱裡扒拉出一疊畫遞給他:“給你看,都是我畫的,我可會畫了。”

韓季拿著那一疊畫一張張看,除了少數能辨彆出的花草、房屋,其餘的他仍舊看不懂畫的什麼。不過他全都點頭認可,照單全收。

賀聞奇心裡那點兒嘚瑟全掛在臉上:“我還能畫你。”

韓季看了他一眼,表示不信。

第二天,賀聞奇敲開對麵房門,把一張極其抽象的人像遞給了韓季。

再之後,韓季隔三差五都能收到賀聞奇畫給他的像,從最初的抽象到後來的簡筆,再到素描、速寫……由形到神,他的所有表情、神態、動作全都落到了賀聞奇的筆尖上,躍然於紙。

……

離開韓季學校回家的火車上,賀聞奇躲在車廂角落裡哭了一路。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蔓延的快樂有多大,失落的痛苦就有多深。

賀聞奇感覺身體裡麵在生長一條條細細密密的線,往心臟深處延伸,所有線頭都被“韓季”攥在手裡,隻要念起這個名字,所有線便會收緊拉扯,絞痛難忍。

他捂著心口,看不見流血,卻痛得忍不住要低啞嘶叫。

他想不通,明明韓季對他這麼好。

冬天會幫他暖被窩,把他冰涼的手腳揣進懷裡;

會因為下雨天他不想弄濕鞋襪而背他一路,甚至還背他上五樓;

他喜歡吃小龍蝦卻因為費手不想剝,韓季會把蝦仁剝好滿滿一大碗給他;

他挑食,韓季會把他偷偷挑出來的菜自己吃掉……

這麼多年,他們一起吃飯,一起上學,甚至韓季家都買上彆墅了,卻還要賴在他家蹭飯,和他擠同一張床。

韓季沉穩,門門課都是年級第一。賀聞奇貪玩,成績不好不壞。韓季便抓著他給他補習,讓他和他考同一所中學。

賀聞奇高中的最後一年,韓季去了外省上大學,每天晚上倆人還要電話視頻。

賀聞奇繪畫專業第一,文化成績差一點,為了能和韓季在同一個城市上大學,他報考了那所原本離他模考分數差一大截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