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殺了你自己(1 / 2)

怎麼個可笑法?

百百很快就能見識到了。

衛忠閒白日管顧手底下的商鋪,晚上回家後便陪在阮娘左右,這很快引起了侍女不滿。

那侍女以為勾搭上老爺了,便可以高枕無憂,誰承想,這老爺居然與那夫人更如膠似漆了。

吃力不討好,誰樂意乾這種事,明明心思花得很,表麵卻裝得一本正經。

侍女嗤之以鼻,但麵上依舊乖巧。

上次翠兒的事情鬨得很大,下人們議論紛紛,看她的眼神愈加不善,她心中暗含一口惡氣,沒處撒。

翠兒離開後,便由她頂替翠兒來照顧夫人。她看著老爺對著癡傻的夫人連說幾天情話,心裡酸澀澀的,愈發不滿。

而就在那天,如同往常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在老爺麵前嘀咕了一句:“老爺何必如此,夫人那般癡傻,休了便是。”

她很傻,比翠兒還傻。

等她被衛忠閒掐住脖子快要窒息時,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她雙眼盈滿淚水,臉漲成豬肝色,如同一隻被捏住翅膀的殘蝶。

動怒的衛忠閒很可怖,缺氧導致她無法思考,她恍惚覺得自己見到了閻羅殿的小鬼。

求生的本能促使她發出聲響,她艱難地望向不遠處坐著的夫人,她相信,仁善的夫人一定會救下她的。

但明明是她說的,她卻忘了,仁善的夫人早已癡傻。

她神思漸漸脫離,卻忽然與翠兒感同身受。

原來那時的翠兒,便是這般絕望。

後來家仆間不再議論她了,也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或許她已經死了,又或許衛忠閒保留了最後一點良知,大發慈悲地放了她一馬。

但百百知道,她看向畫卷裡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侍女。

衛忠閒在最後一刻順著侍女的目光,終於意識到遠處還有個人在。

他扔下侍女,盯著遠處坐在藤椅上的阮娘,癡癡地走過去,邊走邊喃喃道:“你看見了?”

“那為什麼?為什麼……你沒有半點反應呢?”

他一步一步往前挪,神色難掩瘋狂。

阮娘依舊沒有反應,獨自坐在藤椅上,眼神沒有焦距。

餘霞落在她身上,一切顯得歲月靜好。

他慢慢移到阮娘身前空地,又突然三步並作兩步,緊緊掐住阮娘胳膊,強勢地占據她的視野。

他偏要打破這愜意的氛圍。

“為什麼?為什麼?看看我,看看我啊……”他蹲下身,捧起阮娘臉頰,強迫他看向院中昏迷的侍女。

“就是她,就是她勾引的我,但是沒關係,沒關係的阿阮……”他用大拇指使勁擦著阮娘的臉頰,想要擦掉他臆想出來的、不存在的淚水,邊擦還邊安慰,“沒關係的……我已經把她殺了。”

緊接著,他又像是感動了自己,癡癡地笑了起來:“阿阮,我做得很棒是不是?來,笑一個,對我笑一笑……”

阮娘不可能對他笑的,恐怕畫裡畫外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他已經陷入了魔怔。

“對我笑啊,對我笑啊……”他擦紅了阮娘的臉,也把自己擦得耐心全無,他重新掐著阮娘的手臂,嘶吼著,“為什麼不對我笑!”

吼完,他才像是理智歸籠,又顫抖著雙手,捧起被擦得通紅的雙頰,留著淚輕撫道:“對不起阿阮,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這一係列操作整得百百寒毛直立。

人影似乎也看不下去了,一揮手,切換了畫麵。

動作很粗暴,不難看出他暗含怒氣。

畫麵轉換,依舊是後院梨花樹前,阮娘臉上的紅印已經消退不少,她仍舊坐在藤椅上,沒有半點動靜。

隻是讓百百驚恐的,是一旁正抱著個女子的衛忠閒。

我去,大哥,你們玩挺花啊。

百百看得瞠目結舌。

還沒等她看仔細,纏在身上的藤蔓突然收緊,疼痛加劇,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她看向人影,明明他沒有臉,但百百卻總覺得他在皺眉。

唉,果然人善被人欺,氣全往她身上撒。

她抽空問係統:你宿主要死了你管不管?

【活下去是宿主的任務。】

?你給我找來這麼廢的身體你好意思說這種話嗎?

【……已為宿主屏蔽感知傳輸器。】

腦海裡傳來“哢噠”一聲,手腕上的刺痛消失,百百頓感輕鬆。不過那吸血的藤蔓仍在源源不斷地汲取“養料”,血色滲透得更豔。

總結就是,有點用,但不多。

你是懂掩耳盜鈴的。

百百無語至極,現在的情況就是,她苦兮兮地陪著個妖怪看回憶電影,自己還得乖巧地等著到點即死。

真是倒黴透頂。

為了死得不那麼悲觀,她隻能被迫轉移注意力,將視線重新放到畫麵上。

衛忠閒輕輕擁著侍女,侍女麵孔很陌生,不是之前那個。百百看仔細才發現,那侍女正在微微顫抖。衛忠閒摩挲著侍女後脖頸,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遠處的阮娘。

“他是個很可笑的人。”人影冷不丁開口說話,“他既怕她發現,又怕她發現不了。”

百百沒管他,衛忠閒也放開了侍女。

侍女往後退開,兩手交疊垂在身前,低下頭,整個人微微顫抖。

“你很怕我?”

衛忠閒依舊癡癡地望著阮娘,眼神極儘溫柔,語氣卻讓人毛骨悚然。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侍女嚇得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衛忠閒沒做出什麼過激行為,反而很冷靜地問她:“你說阿阮為什麼沒反應呢?她不是最不喜彆人親近我的嗎?”

侍女不敢說話,抖得更加厲害。

不過他也沒在意,自顧自話:“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也不知道在安慰誰。

百百看得正歡,人影卻冷不丁揮手,組成畫卷的花瓣飄揚落地,畫麵徹底消散。

講到一半的故事戛然而止,百百被打得猝不及防,她現在就像猛吞了一隻蒼蠅,正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拜托,她都快被吸成乾屍了,沒必要這樣吊著她一口氣吧,她真的會死不瞑目的。

她忍了又忍,終於不情不願地開口:“接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