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上輩子是個萬人嫌(2 / 2)

但這還不算完。

他發覺這樣不管用,求醫無果,也漸漸耗儘了自己的耐心,於是他惱羞成怒,竟開始日日流連溫柔鄉,夜夜不歸宿。

狐狸取夠了精氣,也開始恢複神智,它見此,便化形成了衛忠閒的模樣,待在阮娘身邊,想方設法地逗她開心,即便阮娘沒反應,也始終不厭其煩地逗她。

但它哪能想到,恰恰是它導致了阮娘的癡呆。

老爺不歸家,夫人又是癡傻的,下人們漸漸鬆懈,來後院的次數也愈加減少,狐狸便趁家仆不在的時間段出來活動。

不過紙終究包不住火,這事湊巧被過路的鄰居看了去,在大街小巷鬨得沸沸揚揚。

衛忠閒起了疑心,專門在小院梨樹後蹲點,也剛好就撞見了化形的狐狸。

以衛忠閒神經質的思維,怎麼可能忍,他當即跳出來,怒斥狐狸是邪祟,又一股腦地將阮娘的事全算在狐狸頭上。

雖事實不假,講出來卻被衛忠閒添油加醋地大罵一頓,狐狸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過錯,嚷嚷著要去找法子救阮娘。

“可我等不到它了。”殘魂情緒很穩定,“衛郎衣不解帶地照顧我,但我活不長了。”

狐狸找到了辦法,回來時,卻恰好是阮娘的葬禮。

“它將我的殘魂與梨樹相係,又殺了家仆,用他們的骨血來養樹。”

但衛忠閒沒死,他跑得夠快,隻是自此再也不敢回府邸。

故事聽罷,無人出聲。

俞囚向來安靜,溫守執還在思索,話多的謝弋不知為何也不說了。

百百隻能硬著頭皮問:“但人的骨血終究養不起那樹,所以那隻狐狸才會設陣法,吸引周邊邪祟?”

“是,這地方妖怪能進,卻出不了,人能出,卻進不來。”

話落,謝弋看了百百一眼,溫守執也動了一下,最終什麼也沒說。

百百強裝鎮定。

“你知道陣眼在哪嗎?”

“陣眼?”殘魂顯得很迷茫。

“就是,這妖怪最寶貴哪幾處?”

“我不知陣眼為何物,但若是說它最寶貴何處,應該是我,和那顆樹。”

殘魂指向遠處被毀的梨樹。

不是梨樹,便隻能是殘魂了。

百百斟酌著怎樣開口,這時溫守執卻補充道:“這恐怕是個陰陽陣眼。”

陰陽陣眼,顧名思義,同陰陽陣很相似,兩者互不交融,一旦相融,便可毀壞陣法。

若隻是毀壞陰眼、陽眼中的任何一個,陣法不會被影響,但若是兩者相碰,不用其他因素影響,陣法自然破滅。

假如梨樹是陽眼,恐怕殘魂就是陰眼。

但殘魂就是靠樹來維係的,若陣毀,難保殘魂會不滅。

百百表情為難,殘魂見此,心下明了,問道:

“我是陣眼嗎?”

無人應聲。

“破壞陣眼,便能出去,對嗎?”

依舊無人應聲。

“我知道了。”她委下身子,拜托眾人,“那煩請各位,讓我魂歸故裡吧。”

百百忙扶起她。

謝弋終於開口:“可若是破壞陣法,你便會消亡於世間。”

“我求之不得。”她直起身,如同風中搖曳的殘枝,“除了翠兒,我已無留戀。”

她眼神放空,像在追憶:“我是個自私的人,我不想活了,我沒法向翠兒贖罪了,是我對不起她,是我對不起……”

她情緒再次激動,殘魂又變得忽明忽滅。溫守執見此,立馬上前為她渡靈力,百百也轉頭向謝弋比了個“噓”的手勢。

謝弋忙捂住嘴,點頭表示知曉。

殘魂拽住溫守執的袖子,就像緊握住救命稻草,神色悲傷:“求求你們,讓我走吧、讓我走吧……”

聲音哀泣,聽者為之動容。

溫守執隻能應下,順便讓她理清情緒。

待她情緒穩定後,幾人轉移陣地,來到梨樹下。

“看來這梨樹也沒有真毀,恐怕我們從踏進門的那一刻,就已進入陣中。”百百以手作簷擋住太陽,眯眼往上望,“這些應該都是假的。”

旁邊的謝弋誇張道:“啊?不會連你也是假的吧。”

說者也許無心,但聽者一定有意。

百百回望他,半開玩笑:“對,我不是柳珂,我是妖怪變的。”

說罷,她還張牙舞爪地去嚇謝弋。

不動聲色地道出真相,係統都得佩服她的心理素質。

不過還好,這個小插曲很快就被翻篇。

溫守執繞樹一周,最後定下結論:“得畫陣。”

“什麼陣?”謝弋隨口問一句。

“引魂陣,小師妹是陣修,應當知曉這個。”

“我忘了。”百百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

開玩笑,她學都沒學過,會畫就撞鬼了。

“無妨,我還記得。”

溫守執一臉早已料到的表情,隨處折了根枯枝,就在地上比劃。

不得不說,柳珂的小師兄還挺全能的。

這倒提醒百百了,她想著,回了玄劍得學點陣法,以免被人看出破綻,然後當作妖怪給嘎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邊她還在想方設法保住柳珂小命,那邊溫守執已經三下五除二解決了陣法問題。

他向殘魂道:“若夫人決意好,便可進去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幾人本想讓殘魂再多考慮,不料後者卻不帶絲毫猶豫地直接跨進去。

就沒見過赴死這麼決絕的。

她跨進去的那一刻,陣法周邊開始發熱,殘魂也從具象變得透明。她有些痛苦,捂住心口,想靠在梨樹樹乾上休息。

就在兩者剛接觸上時,梨樹瞬間起死回生,綻放出層層梨花,白如淨雪,花瓣飄揚紛飛,落了殘魂滿頭。

這是梨樹的回光返照。

也是最後一場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