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不經意間低頭瞥了一眼，這才發現這麼久了，女孩一直都光著腳，“瑤瑤，怎麼不穿鞋就出來了？”

雖然是夏天，可地上還是涼的，這人每個月來例假肚子又疼的厲害，看她這樣不懂得愛惜身體，陸南溪語氣忍不住嚴肅了一些。

伸手將人抱了起來，走到客廳，宋伊瑤坐在沙發上，陸南溪拿過來拖鞋，蹲下身子替她穿上。

宋伊瑤怯懦解釋道：“剛剛醒來發現你不在，著急出來找你，所以才……”

陸南溪依舊蹲在她麵前，溫婉地笑道：“傻子，我哪裡都不會去，會一直陪著你的。”

眼前的人如天上皎潔的明月，聰慧靈敏如她，高雅端莊如她，溫柔細心如她，可此刻，她就這麼蹲在宋伊瑤腿邊，臉上的笑容溫暖讓人安心，她跟她承諾，會一直陪著她。

即便是在後來分開的那些年裡，宋伊瑤每每想起這一幕，心裡都會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心與幸福，以及隨之而來的，五臟六腑都如刀絞般的痛楚。

*

自從上次自己表明態度後，宋誌剛收斂了心思，沒有再強迫宋伊瑤相親了，而步正經也沒有再來打擾過宋伊瑤。

十二月已經到了中旬，麓城又落下了雪。

宋伊瑤坐在格子間裡，看著外麵正在下著的雪，紛紛揚揚的場景，好似全世界都在下雪，雪花大而密，落在放眼望去的一棟棟高樓上，浪漫從天而降。

拿起手機拍了一張，點開了一個對話框，看著那人的頭像，頓了許久，還是關上了。

將手機倒扣在桌麵上，開始工作起來。

突然電腦下方的微信圖標亮了起來，宋伊瑤點開一看，是對麵坐著的朱菲發過來的消息：

【我遞交辭呈了，就在剛剛。】

宋伊瑤微微訝異地看了對麵一眼，目光又轉回到電腦屏幕：

【下班請你吃飯，老地方。】

其實兩人關係並不算多親密，朱菲話並不多，接觸久了發現，她是一個麵冷心熱的人，大大小小的也幫過宋伊瑤一些忙，於是宋伊瑤和她，除去是關係親近點的同事外，還有飯搭子的關係，而朱菲微信上說的“老地方”，也就是兩人平時最常去的那家餐廳。

敲下鍵盤，宋伊瑤回了一個：【好。】

下班後，兩人一起去了那家餐廳。

點好菜，坐著聊天，外麵的雪還在下著。

“怎麼這麼突然就辭職了？之前也沒聽你說起過。”宋伊瑤問道。

朱菲笑了笑，搖了搖頭說：“想了很久了，今天終於做出了決定，本來以為這一刻到來的時候，我會覺得難過或者後悔，沒想到都沒有，我還挺平靜的。”

說罷又歎了口氣，臉上卻顯露出惆悵的神色。

宋伊瑤喝了一口剛剛泡好的茶，化開在嘴裡，微微有些苦味：“接下來打算做什麼，還留在麓城嗎？”

朱菲和宋伊瑤一樣，都不是麓城人，隻不過她比宋伊瑤在麓城待的久，算上大學四年，今年是她在麓城的第十年了。

她來自北方的一個小縣城，父母開著一個小飯館，家裡還有一個弟弟。

“打算回老家了。”說完看著窗外的雪，一言不發。

在往常兩人閒聊的時候，朱菲不止一次跟她說過，她雖然從小地方出來，可她卻不想再回到小地方，她喜歡待在大城市，她覺得自由暢快，可她也苦惱過，為什麼大城市容得下漂泊的靈魂，卻容不下漂泊的身軀，畢竟麓城的房價，真的是貴到離譜。

第一道菜端了上來，冒著騰騰熱氣，朱菲又突然說道：“我爸媽給我找了一門親事，年後就結婚，對方是縣上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板，比我大一些。”

“挺好的，把我嫁了，那一大筆彩禮錢，至少可以讓他們的寶貝兒子買房子娶老婆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已經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可也絲毫沒有即將嫁作新人婦的喜悅。

宋伊瑤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隻是輕輕問道：“還回來嗎？”

“可能不回來了吧。”

菜上齊了，朱菲招呼著宋伊瑤吃飯，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不約而同地說起了其他的來。

吃完出來，兩人在餐廳門口告彆，宋伊瑤站在原地看著朱菲離開，心裡有種悶悶的感覺，可能她們兩個同為異鄉人，她懂那份漂泊感，又共情了那份當初拚命想留下，最後卻隻能離開接受命運安排的無奈吧。

輕輕呼出一口氣，看向夜空，雪已經停了，城市的燈火很亮，星星隻有稀疏幾顆，宋伊瑤心底忽然也升起幾分迷茫，她覺得，她好像一直在這個城市遊離，從未融入其中。

“瑤瑤。”轉頭看向來人，陸南溪朝她伸出一隻手，“走了，接你回家。”

心裡的漂泊感和孤獨感，瞬間煙消雲散，滿心滿眼就隻有眼前這個人，這個專門問了地址過來接她，言笑晏晏朝她伸出手，將她拉到燈火璀璨處的人。

宋伊瑤觸摸到她的手心，依舊溫暖如初，眼眶染了一抹紅，聲音帶著一絲不被人察覺的顫抖：“陸南溪。”

“謝謝你。”

謝謝你多年以後仍舊願意牽起我的手，將我帶離這片浮沉，贈我一場人間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