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嚇了言開霽一後背的冷汗。
手裡這隻熊立馬成了燙手山芋,他現在拿也不敢拿了,放回去的話,它原先的座位已經被倒下來的廢書爛卷子占滿了,就算裡麵有點什麼陣法,也早叫他給破壞了。
如果學姐還在這裡……學姐藏在哪?
不知道怎麼想的,言開霽一回過頭,第一個看向的竟然是謝潮生。從一進屋,這人就沒再說話,手插兜靠在牆邊,兀自垂著睫毛,氣壓低得鬼都不敢近身,好像這屋裡的世界和他沒關係一樣。
當然,說到底也是他們520寢自己的事,和謝潮生確實沒什麼關係。
宋雨至倒還在翹著嘴角,喜氣洋洋看熱鬨。
言開霽估摸著,人家謝潮生是有點害怕,但昨晚答應了陪他們,這會兒再想抽身走就抹不太開麵子。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能理解。善解人意的言開霽就主動說:“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我們再在這兒找會兒,等這事情結束了,咱在表白牆上撈一下,加加微信,以後一塊喝酒啊!”
誰知他不說還好,一說話,謝潮生周邊的氣壓更低了。
“不用。”他冷著臉說。
言開霽還想再說點什麼,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喵嗚——”
這聲“喵嗚”來得猝不及防,完全不似尋常貓叫,動靜尖銳又刺耳,簡直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關鍵的是,這聲音近在咫尺,聽起來和他們隻有一牆之隔!
“就是這個貓叫……”馮浩然喃喃自語。
言開霽一時間沒弄懂他這話中的意思,然而下一刻,貓叫聲已經直逼身側,馮浩然猛地一甩胳膊,巨大的衝勁將他甩至牆角,後腰撞上一張桌子,“叮咣”聲中,疼痛讓他瞬間清醒,再低頭看,一隻貓正從他剛站著的那塊地方躥了過去。
電光石火之間,他腦海中閃過了馮浩然昨天的那句“剛一進考研教室,就差點叫個貓給撲了” 。
昨天一切都來得太突兀,馮浩然也沒看清到底是個什麼貓,直接就拎包跑了,但此刻看到這隻貓,他才意識到,昨天是一場多幸運的死裡逃生。
5樓走廊上的那些小貓小狗,和它比起來,完全就是孫子輩的。
這貓比五樓的小家夥們整個大了一倍,長得是黑底花背,但仔細看,所謂的花背,完全就是被人拔禿了毛,鮮血淋漓凝成了一塊一塊,又在後背上潑了不知道什麼垃圾染料。
它的眼睛也是黑洞洞的,血順著眼角淌下來,跑了一路,上麵的血就滴了一路。
它咧著嘴,正對著那張原本擺熊的椅子,又狠狠叫了一聲“喵嗚——”
奪命熊此刻叫言開霽拿在手裡,花背貓明明沒長眼睛,但卻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讓它立刻鎖定了小熊所在的位置,一轉頭,就呲牙朝著言開霽撲過來了。
言開霽和花背貓眼睛一對上,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左手抱著奪命熊,右手掃過一堆垃圾破紙,終於成功抓起一本古漢語大辭典,立馬往它頭上招呼過去——
蒼天可見,他平時一向行善積德,每次在學校裡見到流浪貓狗都去摸兩把毛,但凡兜裡有火腿腸,他肯定會和小動物一起分享。
虐打動物喪儘天良,但眼前這能是正常動物嗎?
花背貓動作靈敏,大辭典貼著它的身體砸在地上,砸出好一陣大灰塵,這足以牽絆住它的腳步,言開霽趁機要跑,一腳踢到一隻鐵皮碗,鐵皮碗和瓷磚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言開霽腦中幾乎在光速運轉,就在半秒的時間內,彎腰撿起了鐵皮碗。
再一抬頭,正好又對上了兩個血窟窿,距離之近,心靈衝擊之大,大過和馮浩然在床上看一百部深夜鬼片。
與此同時,一本《考研單詞大全》從地麵另一頭準確滑了過來,花背貓沒留神腳下,一不小心就是一滑,直接摔了個四仰八叉。
英語就是這樣一個好東西,它平等地膈應著所有生物,無論是哪個物種,都可能栽在它上麵。
言開霽投去感激的目光,隻見謝潮生麵無表情地直起身,“快出去。”
跑是得跑,但撿了這個小鐵碗,還是不能白撿。
花背貓和正常貓的矯健程度完全不能相提並論,《考研單詞大全》也隻能拖延片刻,它不斷“喵嗚”“喵嗚”,叫得一聲比一聲急促,一聲比一聲高亢。如果它長著眼睛,此刻已經目眥欲裂了。
但言開霽非常友好地拍拍小鐵碗,就像敲鑼一樣,當它馬上就要翻過身來的那一刻,言開霽當即將小碗甩向了考研教室中——
考研教室是個長條教室,言開霽這一甩,直接就把小鐵碗甩了好遠,“咣”一聲撞在最前麵豎著的一塊白板前,又在地上滾了幾圈。
花背貓發出更加激動的一聲“喵嗚——”
隨著這一聲吼叫,它整個身子翻了過來,看都不看言開霽一眼,直接奔著小鐵碗去了。
言開霽抓起馮浩然就往外跑。
謝天謝地,他看到花背貓對這隻碗有種異乎尋常的關注,爪子總去扒拉它,估計要麼是它的玩具,要麼就是它的飯碗,就拿它賭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