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太弱小了，弱小到他聲嘶力竭的叫囂，在眾仙家看來隻是笑話。

沒有人在意那個小徒弟。

鳳棲山巔嚴寒至極，即便是修為強勁的大成者也難以在這嚴寒中苟活。

更何況是一個看上去修為平平的小徒弟。

他們帶著戰利品凱旋，留給世人滿口讚譽。

可誰都沒想到，當初那平平無奇的小徒弟，不知修煉了什麼邪門歪道，非但沒在那極寒之巔化為枯骨，反倒成了如今的萬妖之主程玉麟。

他修為已臻化境，抬手之間便是龍騰鳳鳴，天下妖獸儘歸他差遣。

百年已過，當初參與圍剿的眾仙家掌門早已駕鶴西去。

如今這一輩求仙者，再無人修為能與之匹敵，隻得放任那大魔頭在寒雲大陸上天入地，來去自如。

“距離玉漱深林圍剿，早已過去百年，寒雲大陸幾近淪陷於血魔大軍的侵略之下，可是奇也怪哉！這鳳棲山下方圓二百裡，竟未受一絲血魔之氣的侵擾！”

“我聽說了，那山下的百姓啊，壓根都不知道城外淪陷了！”

“可那大魔頭，不是豢養妖獸作惡多端嗎，怎的還會庇佑百姓呐？那說不定，根本就是城裡的土地神顯靈了呢！”

眾人眾說紛紜，紛紛斥責著說書人講的故事胡謅。

直到有個小女孩，奶聲奶氣地嘟囔：“阿娘從小就說山上住著大魔王，可到如今，盈盈也沒聽說哪個小孩被叼走了，會不會……其實大魔王是個好魔呢？”

小女孩被捂了嘴，還被大人狠狠打了兩下屁股。

說書先生眸光一掃，收起了手中的折扇，語氣帶了些沉吟。

“這是仙是魔，是好是壞，究竟由誰評說？世人皆說鳳棲山上儘是妖魔，但卻誰也說不出，那妖魔究竟做了什麼壞事，要讓天下人如此忌憚唾罵？又或者，仙非仙，那妖魔，也並非妖魔。”

“行啦！老華頭，接下來呢？這大魔頭究竟緣何下山？那大戰，究竟又是怎麼打完的？”

“客官彆急，且容我慢慢道來。”

“這大戰持續太久，眾仙門死傷慘重，再難論戰。在生死存亡之際，眾仙家再次登上鳳棲山，與那魔頭苦苦糾纏了三日！苦心論道，舌燦蓮花，終是讓那魔頭程玉麟，痛改前非，回歸正途，發誓從此忠心歸順三十六洞天，庇佑天下蒼生！”

“好！！”台下歡呼鼓掌聲一片，大家臉上洋溢著大魔頭終於改邪歸正，不再為禍人間的喜悅。

說書人抿了一口瓷碗中的茶水，語氣激昂：“於是，改邪歸正的鳳棲穀首尊程玉麟，便攜麾下萬妖，飛越半個寒雲大陸，直飛入那血魔大軍爬出的天塹之內，直搗黃龍！萬妖用血肉生生將那逗留人間的血魔，統統推回到天塹之內，而大魔頭程玉麟，也以全部靈力，化成百丈長的封印符咒，將所有血魔妖獸，通通封印回了那無底的深淵！”

驚堂木一響，眾人沸騰的熱血也頂至高潮，說書先生語氣鏗鏘有力，一字一頓地講述著故事的結局。

“自此，寒雲大陸與血魔之間長達數月的奮戰，終於告捷！而鳳棲穀妖魔，也在這一戰之後，與血魔一道，徹底銷聲匿跡。此後寒雲十六洲，諸事順遂，國泰民安，得享太平盛世。”

“太好了！血魔大戰告捷，鳳棲穀大魔頭也被一道送進了地獄，可謂是天道有輪回！”

“那以後，是不是再沒有吃小孩的大鳥了？”

“可是，若不是大魔頭以身封印那道天塹，這場大戰豈不是贏不了？”

那人被堵得啞口無言，許久才支支吾吾道：“魔頭就是魔頭，他就算用命換了天下太平，那也是他的因果報應！作惡多端的大魔王和血魔有何區彆，合該一起葬送進那地獄中去！”

“對！這也是為民除害！大快人心！此後再無妖魔！當真暢快！”

眾人唇槍舌劍半刻後，意猶未儘付了茶錢，哼著不知名的曲調，穿梭進繁華的大街小巷。

寒雲大陸再無鳳棲穀。

百姓安穩度日，天下太平。

幾座仙山依舊閃耀著淡淡金光，其上群仙環繞，百鳥齊鳴。

一片祥和之下，再無人關注那道被封印的天塹內，滾燙又臟汙的血池中，一道道天雷自蒼穹劈下，將其中挺拔的青年身影籠罩進雷繭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