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二人咬牙同聲道：“少君，我平日裡真是小看你了。你比乃父可要難對付得多。”

他又看向聽海，說道：“傻鳥，你跟了老子那麼久，難道還不知道，對付比自己強的對手就要下死手，讓對方神魂俱滅？要不是少君一早就收了我另一道殘魂，你和你那些廢物屬下，今天非得都折在我手上！”

聽海又何嘗沒想直接將他剿滅來著？是少君有命，將他帶來。

在懷羽麵前他又說不出什麼。“我…”了一聲，憋紅了臉。

懷羽道：“你跟了我祖父那麼久，難道還不知道，分魂以養這種辦法很危險麼？”

聽雨一噎，隨即又哈哈笑道：“好。今天栽在少君手裡，也算應得。我這條命本就是老天君給的，還給你們原家也就是了！少君，請吧！”

說完將兩眼一閉，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

聽海偷偷打量下沉默不語的懷羽，又看看“豁出去了”的聽雨。下了很大決心般，向聽雨道：“大哥，我最後再叫你一聲大哥。老天君對咱的恩情那不必說，單說咱們生生死死這麼多年，你何苦要背叛聖君，投身思齊？”

“好容易少君也長大了，咱出頭的日子不就要來了麼？”

聽雨寄身的兩人同時冷哼了一聲。

之後似乎是他分了神識，小梅香盤腿坐好，中年男子開口說道：“思齊那種偽君子，給老子當灰孫子也還不配。誰說我要投靠他了？我單純就是不想要待在鬼界！聖君他不放人，我除了殺出來，還有什麼法子？”

“那種鬼地方，還乾著那麼多活，老子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哪怕是死，我也要見太陽，要聞生氣，要睡娘們，睡他媽活的娘們！”

聽海聞之，神色黯然。

他們都曾是老天君手下風光無兩的仙君。一朝生變，仙庭易主。他們追隨著河晏同赴鬼界司職，本可說毫無怨言。但河晏這些年來隻沉醉享樂，荒誕不經，將父仇忘了個乾淨。

兄弟們私底下抱怨頗多。一部分人遇事便來找懷羽，雖然他不受鬼君待見，但總歸名義上是世子，又是老天君骨血。可世子這麼多年一直對他們提議的大事不置可否。

再加上鬼界陰沉，了無生氣，又無希望。聽雨寧可死，也要逃出來，他竟深感理解。

中年男子往小梅香身上瞧了一眼，恨恨地道：“老子背主，活該運氣就背。一道魂自己穿成了個娘們，還他媽是窯姐。一道魂一早就被少君給收了。這我就不說什麼了。”

“隻是你們，一個個的還幻想少君帶咱出頭？趁早彆發清夢。少君在仙庭自身難保，這是我親眼看見過的。指望少君？嘿嘿……”

他話語中的嘲諷意味很濃。懷羽長眉一挑，伸出右手，五指屈曲。小梅香“倏”地一下被他吸入掌中，天靈蓋抵在他的手上。

中年男子和小梅香同時一聲慘叫，一個倒地抱頭，一個在懷羽掌心桎梏下不住抽搐。

懷羽皺眉凝神。一會之後，他仿佛目光被燙到了一般猛然偏頭，可他此刻看到的是小梅香的記憶，並不隨目光而轉移。

他吸了口氣，隻好繼續往下看去。又過片刻，才嫌棄一般收回了手。

小梅香委頓在地上，顫抖良久，才顧得上抹了把無意識間流出的淚水，抬頭虛弱地道：“少君，這窺心之術，您是何時學會的？”

他見懷羽若有所思，並不答自己的問題。向著聽海淒然一笑：“傻兄弟，你們說的或許也不錯。以少君這般過人的天資，這般隱忍的性格。假以時日，帶大夥重回仙庭也不是沒可能。哥哥我，是撅屁股看天，有眼無珠了。”

聽海咬咬牙，卻也不敢向懷羽求情。

小梅香轉向懷羽，語氣不複先前那般強硬，反倒有幾分長輩臨終前的諄諄之意。

“少君，我本以為你就是個悲天憤地的刺兒頭。再刺兒又怎樣，還不是被仙庭拿捏得死死的。沒想到您是裝刺頭兒……沒想到，沒想到！”

“也對，也對！思齊那個老狗心眼最多，你要是裝個軟蛋，說不定他倒起疑心。”

懷羽道：“我懶得裝而已。不管我桀驁難馴，還是唯唯諾諾，仙庭對我們的態度，也不會有半點不同，不是麼？”

“是，想怎麼說，怎麼做，您就去說去做好了。反正處境也不會更糟了。”

小梅香道： “您這般輕鬆地拘我魂魄，窺我心神，修為已高我太多。您這是要扮豬吃虎？”

“唉……難，也危險。還不如想辦法回到鬼界去。”

對方不置可否，自顧自低聲道：“她為何，去那種地方買下你？是思齊授意？沒道理……不會……”

聽海問道：“您說什麼？”

懷羽垂下目光，修長的手指握住桌沿，輕輕敲了幾下，平靜地道：“雨叔，依你說，鬼界目前最正確的做法，該是什麼？”

這個稱呼讓小梅香，也就是聽雨，渾身一震，挺直了身板。沉默片刻，吐出一個字：“忍。”

“不錯。我在忍。現在想要求你也忍上一忍。”

小梅香歎道：“少君好意，聽雨心領了。隻不過，我說什麼也不會再回罪鬼街，去看那些鳥玩意了。”

懷羽道：“如果是讓你去仙庭呢？就用這幅肉身。”

小梅香猛然抬頭，道：“少君是說？說我……”

懷羽點點頭。“我遊過你的神識。你既無叛主之意，而我也還用得著你。之前的事，我可以暫不追究。之後，你可願戴罪立功？”

“少君要我怎麼做？”

懷羽左手掐訣，一道靈光正中躺在地上那中年男子的眉心。男子立時仰麵不動，一團彈丸大小的白光自他眉心浮起。

三人一起望向白光處。小梅香微微發抖，生怕懷羽手一動毀了他這縷魂魄。

聽海喊了聲：“少君！”

懷羽指尖一動，白光嗖的一下，沒入了小梅香體內。他沉聲道：“你另一縷魂魄寄在我這裡。現在我要你回到客棧，將計就計，跟著將你買下之人。”

他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小梅香，也就是聽雨。後者沉思了會，低頭看了看自己鼓鼓的胸脯，恨恨地咬著牙道：“遵命！”

“為了少君。就算讓那個醜八怪睡他媽的幾次，老子也豁出去了！”

懷羽不知道想起什麼，忽然彎了彎嘴角。“那倒不必。你回去吧，她有什麼行動即時傳訊給我。”

*

盈月閣裡，已經酣睡的琉璃忽視了係統那句：

【滴，情緒點+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