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一嗯一一哼。”長長地□□兩聲後,我緩緩地撐起身。
未絕的睡意讓我隻能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我在周圍摸索一陣,隻覺得十分平坦,也難怪,比起上山路,這也太好睡了!
“小兄弟醒了?”身後傳承來一道聲,極溫柔的。
我半睜著眼,轉過身去,迷糊著脫口而出:“李大錘?”
“這位大錘兄哪位啊?”那人道。
“李大錘……李大錘……那個!上麵刻的。”我指向那塊還算是熟悉的碑。
……(當烏鴉飛過天空)
“錘兄?走了?!”我見一時寂靜,問道。
“你大錘,你全家大錘。”他有些憤恨道,聲不大。
睡意不解,我起身緩了一會兒,問:“不是暮晚接替時我才該看見你嗎?這都半夜了,你這算不算是曠工啊?”
……(又一群烏鴉飛過天空)
“不是,那個你誤會了,我不是那東(西)不是李大錘。”他道。
“那你是哪個碑下麵的?”我再問。
他呡了一下嘴唇,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我不是人。”語氣格外平靜。
“我知道你不是人!”我語氣略有輕快,“所以,你是哪個碑下麵的?”
他仰起頭,長吸一口氣,三息後還未呼出,像被噎住了樣。
又過一陣,他終是把那口氣吐了,“你可以直接問我名字的。”
看得出來,他涵養定是及高的!
“所以你叫什?”我感覺這次問得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他盯住了我,感到詫異間,我也盯住了他,“你問我什麼來著?”
……(第三群烏鴉飛過天空)
我長呼出一口氣,“你是哪個碑下麵的。”
“哦,我的問題,”他後退了一退,“我的名字嘛∽……我好久之前就忘了!”
……(當烏鴉飛了回來)
“冒昧地問一下,雖然有些冒昧,但是!我可以把你和這些草一起燒了嗎。”說著,我開始在包裡摸火柴,“這些草也是,真的……草呢?!”
他朝地上掃了一眼,示意我往地上瞧。
我見著滿地和小腿一般高的草,沉思一會兒:“你弄的?”
“這爛草就這樣兒,白天和你差不多高,半夜就這樣了,雖是挺煩的,但至少不遮蔽視線。”他回道。雖然覺得他在諷刺我,但是好像又沒有問題。我隻得幽怨地白了他一眼。
“所以這草是什麼鬼東西?”我肯定,這個東西不是什麼陽間玩意兒。
“這個東西沒名字,是人死後的妄念所化,人活多做空夢,企不勞還功倍,是嗔,求虛妄之物事,散財扼命危人,是癡,貪念癡嗔之事物,人死則妄念不去,遂於此地化草芥,等千兒八百年,散了癡嗔,就整個散了,也沒轉世輪回一說。”他說著,我隻點頭,暗自感歎一下,至於感歎什麼,我也不知道。
我頻頻點頭,他見了,問道:“你就信了?!平常人聽到都是這個反映嗎?”
“那我不信一個?”好歹說我也見過個差不多的。
“也成。”他道。
我環轉著,望了一圈一,企圖找不到下山的路。星子映著天閃著,劃出山巔天坑沿的一條銀線。從銀線下,冉冉生出輕雲。望去,見得一縷白,再往上卻掩不住星子。
我又轉了兩圈,還是沒瞧見路。
他瞧著我,道:“找路啊?!你要走出去了,你跟我姓!”
聽著,我瞟了他一眼。
“看我乾嘛?你怎麼進來的我都不知道,按理說,你應該是從山腰上麵一截繞過去的。”他思考了一陣,“你能到這兒……難道你小時候碰到過什麼臟東西?”
我反手薅出來半張饢朝他麵門飛去,“你他媽才是臟東西。”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那半張饢將要碰到他又飛了回來,然後卡在了我包裡的一疊饢中。
“你這有臟東西吧!”我看向他擠了擠眼睛。
“臟東西表示疑惑你包裡是怎麼塞進去這麼多饢的?”他說著向我走過來。
我將那半張饢撕下一塊塞進嘴裡,剩下的又塞進了包裡,“找人嘛∽!自然是得多備些吃食盤纏,瞧見了,就這麼塞進去的。”
“哦∽哦哦,”他瞧著我的包,眼神中僅剩迷茫。
……
過一刻,他回過神來,“所以說,你小時候見的那個臟東西是誰?”
“你他媽才臟東西!”我閃到他身邊,一包砸在他身上,隻能說這個包吧,後座力有點大,一包去,我們兩個都跌到了地上,“哼!他叫執念,管執念的,和你管妄念差不多。誒,說著我有點懷疑他和你一個單位!”
“認不識。”他說。
我仰起頭,看著露出的星係,想象那顆隱匿於夜深處的星是什麼樣子,“也就長你這樣的能稱上是臟東西,他可好看,像星星映在仲秋的澗上,淨似清雪,明如曦光。”
“什麼意思?我好說也算陽春三月暖燕,笙簫難奏顏!”他抬手撩發,做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
“或許應當看內在。”我道。
“怎麼說?!”他眼裡是期待的光。
“我從你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中看到了奸詐。”我刻意重讀了好看兩個字,隻不過奸詐兩個字更重。
他歎一口氣,不知從哪又摸出一把折扇,“至少我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要把嘴封了,也算上半個笙簫難奏了。”瞧見他將折扇遮住半張臉的做作模樣,隻得默默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