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玉生煙是……(1 / 2)

烏衣巷 沒有嘉魚 3821 字 1個月前

玉生煙是在她的“新婚之夜”被人拖出來的。

整個何家上下都亂成一團,方才她與何少爺進府時還對她橫眉冷對的幾個丫鬟如今早就已經人頭落地。所謂血流漂櫓,大抵不過如此。

而玉生煙被幾個高大男人拎出了何少爺的房門,彼時她還在想辦法將何少爺灌的更醉,醉到無法行事最好,她做出了破釜沉舟的決定,可是真到了這時候,還是在儘力拖延。

這一拖延,便拖到了何府被抄家。

她打量著這兩個拖著她的男人,繡春刀,飛魚服,是錦衣衛。還有幾個瘦弱些的,麵白無須,說話時腔調有些古怪,是東廠的太監。

她看著眼前這一幕,恍惚間以為是十年前的噩夢重現,哭聲震天,血色彌漫。

何文建睡夢中被錦衣衛從床榻上拖起來,出門後又見眼前家族慘狀,對著領頭的姚肅怒喝:“姚千戶,你這是做什麼!本官可犯什麼大罪要您不遠千裡來涼州抄家?可有陛下聖旨,可有督公手書?錦衣衛難道是要造反不成嗎!”

姚肅暼他一眼,冷聲道:“何大人,今夜為何抄家,您心裡也該明白些,督公不願與蠢人打交道,若見了督公,莫怪我沒有提醒您。”

何文建聞言大震,追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督公親自來了涼州?這等大事,本官怎會不知!”

姚肅笑道:“這就要問問您這好侄兒了,何貴妃命他快馬加鞭帶著君恩令回涼州周全人手,督公為了等他先到涼州可是沒少費心思。可惜,何少爺今夜剛回,看來正事一句沒說,倒是往花樓砸了不少銀子,我從珠光寶氣樓的鴇母那兒拿的票據,嘖嘖,三千兩黃金啊,便是陛下的內庫,一時半會兒怕也沒幾個三千兩黃金能隨便取用,何大人,與東廠和錦衣衛,便不要裝傻了吧。”

何文建聞言,嘴唇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臉色卻明顯灰敗了下去。他知道,謝序既然親自來了,此事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不僅如此,若是謝序真親自來了,何家之後,恐怕就連陛下也……

他絕望地閉上眼睛,隨即又猛然睜開,看向了旁邊地上躺著仍是爛醉如泥的侄兒,老淚縱橫:“我何家怎麼就出了這麼個孽障!”

他罵了半天,終是忍不下心去下手,便將一雙通紅的眼看向了旁邊的玉生煙,猛地抽出一旁錦衣衛的佩刀砍過去,嘶吼道:“你這下賤胚子!勾引了我兒,壞我大事,且拿命來償!”

他這一下很是突然,一邊的姚肅都沒反應過來,眼見那寒光就要落到女子的身上,卻不知從哪裡飛來一片樹葉,那葉片柔軟纖細,卻將何文建手中鋼刃都彈飛了半米,何文建是個文人,繡春刀脫手,隻覺得虎口都在發麻。

門外傳來男子柔和的輕笑:“何大人這是做什麼,若是真有冤情,隨咱家上京見陛下就是了,何苦親自動手呢?”

那人的衣擺上沾染著一些深夜的霧氣,黑錦袍,雲紋披風,白皙的臉上沾了幾滴不知是誰的血,青峰為他遞上手帕,他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臉,慢慢道:“整個涼州去歲年稅不過黃金五千,令府公子一出手便是大半年稅,真是教咱家為難。”

姚肅適時奉上一疊信件:“督主,這是屬下在何大人府上搜到的往來信件,請督主過目。”

謝序接過來一張張翻看,越看,他的目光越冷,隻那笑意卻是越發開懷:“何大人,若是尋常與商人們結出些門路,咱家也並非不懂人情,可這中間,怎麼還有與北狄的往來?何大人呐,這可不是咱家苛責,通敵叛國是要株連的大罪,大人您何至於如此糊塗?”

言罷,不再理會何文建的求饒辯解,隻對姚肅挑了挑下巴:“姚千戶,請何大人戴枷上銬吧。”

玉生煙死裡逃生,她並不愚笨,她在珠光寶氣樓便見到過那人衣擺之下隱約露出一抹碧色,當時尚且不能確定,可如今見他身旁兩個侍從,一是錦衣衛千戶,一是東廠番子,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君恩令到金牌已是貴重至極,可在金牌之上,有一例外。

乃是先帝在時禦賜於近侍的一塊翡翠製成,全天下獨一無二的一塊超品君恩令,淩駕於百官,甚至皇權之上,這塊玉牌,在權宦謝序的手中。

這黑衣公子,就是權傾朝野的司禮監掌印太監,謝序。

她聽見那被稱作姚千戶的錦衣衛向謝序問道該如何處理她,她方才已然聽出這便是在水閣中威脅她的那個人,有些恍惚地想,今夜歹人果真生事,她到底是該笑,還是該恨。

她不怕死,隻怕自己死了,那血海深仇從此便再無人知。

定了定神,她不敢去碰謝序的手,便跪在謝序的身旁顫抖著手拉住他的衣擺,儘量用在花樓時學到的最柔媚的聲音對他說:“大人,奴仍是完璧,願從此隨侍伺候大人,求大人開恩,饒了奴一條性命。”

謝序看著跪在他腳邊的女子,她仍穿著在珠光寶氣樓時那件水紅色的長裙,隻經過方才一番折騰,已然金釵委地長發披散,看起來好不狼狽。

可她沒有哭,一雙眼眸柔潤而堅定,帶著祈求望著他。

想起方才青峰垂著目向他回稟:“督主,那官妓的身世怪得很,籍貫冊子上說她是揚州人士,那鴇母說她是揚州底下一個縣令的女兒,可您說她認得君恩令,這樣的身份應當識不得禦賜之物。”

彼時謝序轉著手上的扳指,繼續問道:“那鴇母可還說了些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