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趙大媽您這是要去趕早市呢?”
趙大媽也樂嗬嗬的,“是啊,這不是快高考了嗎?想去買點蔬菜和排骨給小晨補補身體。”
巫悅點頭:“應該的,這個階段的孩子壓力大,身體很容易出現問題。我高考那會兒就有同學因為生病,考試發揮得不好呢,還有在考場暈了的。”
趙大媽來了興趣,她放慢腳步等著巫悅,“那小巫你說說,我應不應該給小晨買點保健品吃啊。我看電視上有個叫腦什麼的,說是能提高記憶力。”
“不用不用,正常飲食就好。小晨那麼聰明,肯定沒問題。”巫悅快步走上去,然後狀似無意地歎了口氣。
趙大媽趕緊問:“怎麼了小巫?”
巫悅勉強笑道:“沒事兒。就是工作有點累。”
“市醫院的工作就是忙啊。”趙大媽感慨。
巫悅點頭:“最近去急診室幫忙,收了好多爬樓梯出事的病人。天熱了大家都愛穿拖鞋出門……”
她目光順勢向下,瞥向趙大媽的腳:“呀!”
趙大媽又嚇了一跳,不過順著巫悅的目光看著也馬上反應過來。
她也穿著拖鞋出門了。
“這……”趙大媽語氣有些猶疑:“偶爾一兩次穿著它爬樓應該也沒事吧。”
果然心存僥幸。
巫悅立刻嚴肅著小臉兒編瞎話:“我們前幾天收了一個老年人,就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她歪頭指指自己的腦袋,“傷到這裡了,現在還沒醒呢。”
趙大媽嚇得睜大雙眼:“真的?”
巫悅:“嗯。”
巫悅本就長得討喜,說話時也習慣專注地看著對方的眼睛,然後認認真真把每一個字講出,不急不緩的,很容易讓人相信。
現在也是這樣。
趙大媽被哄得一愣一愣的,她看看自己的紅拖鞋,再看看自己手裡拿著的大布包。
每次去早市她都會買很多東西回來,又沉又累贅,而且人老了也不怎麼注意形象,圖個省事兒就習慣出門穿著涼拖。
可是照小巫的說法,她這樣的人很容易在爬樓梯時出現問題。
巫悅見狀,又適時添了一把火:“我覺得您還是注意一下吧,畢竟要是出事,小晨可怎麼辦?”
提到外孫,趙大媽便不再猶豫,“好嘞,大媽這就回家換雙布鞋去。”
聽人勸吃飽飯,更彆提人小巫是為她好了。
這孩子看著冷清,其實人是真不錯。
“謝謝你啊小巫。”她歎了一口氣,“哎,人老了,好多事情都考慮不到,還得是你們年輕人。”
說罷匆匆離去。
巫悅目送她上樓,然後轉身——
深藏功與名。
她往前走了兩步,心說也不知道這樣管不管用?
頭還是很疼,巫悅恍恍惚惚打了一個出租車。
因為又耽誤了太長時間,現在都快遲到了。
她運氣很好,有了這個想法後,剛出小區門口,就碰見一輛空著的車。
西城沒有地鐵,巫悅為了省錢平時上班都會去擠公交,這是她穿越來第一次打車上班。
不同於公交的擁擠,黃綠相間的小車緩慢平穩地在路上行走。
司機是個年輕男人,巫悅隻能從後視鏡裡看到他有一雙淺色好看的眸子。
他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開著車。
收音機裡放著舒緩柔和的音樂,車門已經關閉,連帶著城市的喧囂也隔絕在外。
這樣的情形,很容易讓人犯困。
巫悅昨晚沒睡好,現在更是兩眼皮打架。
她頭靠在車窗。
音樂入耳,輕輕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詳,上輩子的事情和這個世界的事情交織在一起,兩個世界的人臉在她麵前晃來晃去,都是她熟知的人。
最後,巫悅看到一個棕色短發的高挑男人。
他在笑,站在她麵前,嘴裡喊著寶貝,還伸手,試圖將她攬入懷中。
嘖,是原主的男朋友。
巫悅不喜歡這人,她想躲開男人的手。但那雙手卻已經握住她的胳膊。
她感到一陣惡寒。
緊接著,身後突然騰起一團黑氣。
這些氣體猶如絲線一般,一絲一縷從地麵不斷蔓延,帶著更為徹骨的冰寒,緩慢地攀爬到巫悅的腳踝。
巫悅的腳腕纖細而雪白,在那些若漆黑綢緞的氣體纏繞下,像是一碰就會斷的瓷器,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男朋友的目光落在她足間,然後變得有些癡迷,漸漸鬆了落在巫悅手臂上的力道。
但是那團黑氣依舊不斷向上,像是有生命一樣,扭曲蜿蜒地摩挲著爬到巫悅小腿。
它緩慢地舔舐著巫悅的膝蓋,大腿,繼續向上……
冰涼卻又綺麗。
男朋友死死盯著那處,他咽了口唾沫,瞳孔突然擴大,直至整個眼裡一片漆黑。
他依舊笑著,隻是嘴角已經擴大到了一個人類不可能到達的弧度。
黏膩腥臭的液體從他嘴角流出,“寶貝,寶貝,寶貝……”
他不斷重複著。
聲音從他嘴裡發出來時,就像是一個老舊破損的風箱。
乾澀,卡頓,支離破碎。
他的手伸向巫悅的胸前,巫悅來不及尖叫,隻顧腳步後退。
與此同時,那團黑氣突然像蛇吐出信子一樣,猛然僵直著向外。
它轉移了目標,直直刺入男朋友胸前,然後蔓延而出,將男友全部包裹。
男朋友的身體瞬間像不堪重負般全然崩碎,但黑氣卻依舊不想離開似的牢牢包裹在那些殘軀上,直到屍塊消失,黑氣漸漸凝結成了沉重液體的形狀。
它們慢慢向上,竟像人一樣站起來。
【這……身體,不行,不行……】
更為恐怖的聲音從那團液體中發出,
巫悅喉頭發酸。
又想哭了。
她堵住耳朵,但那聲音像無數滾動的沙粒一樣來回敲打著巫悅的耳膜。
巫悅根本攔不住。
黝黑黏膩的液體中慢慢伸出像肢體一樣的觸手,緩慢,又堅定不移地伸向巫悅。
刺耳的聲音越來越大。
【悅……悅……身……身體……我……我……的……】
“啊啊啊。”巫悅尖叫著,“去死啊!什麼你的!”
再回過神來,巫悅發現自己還在出租車上。
駕駛座上的阿姨笑著打趣:“姑娘,做噩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