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紅著臉，鼓足勇氣說完這句話。

巫悅：“？”

她有些驚訝，甚至因為吃驚，身體略微前傾。

這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請求，對臨時照顧小晨的巫悅來說，讓這孩子住一晚根本沒什麼。

可是為什麼當這個清秀少年紅著臉說出來的時候，巫悅的臉也可恥得紅了。

她擰眉思考了一段時間，“……好。”

小晨一直是個很懂邊界感的孩子。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請求，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得到允許後，小晨臉上立刻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他拉起巫悅的左手，快速邁台階向前，仿佛——

身後有什麼可怖之物一樣。

來到四樓，巫悅剛打開門，就被小晨拽進了屋內。

“小晨……”

少年先環視四周，然後盯著門口等了片刻，最終——

“巫姐姐，有東西跟在你身後。”

“！！！”

巫悅冷汗涔涔，“是……祂？”

可惜漢字裡的“TA”僅有寫法上的區彆，但好在小晨很快意會了。

他沉默地點點頭，“我也是在今晚見到樓下這個男人時，才意識到，一直跟在你身後的那個並不是你的男朋友。”

黑暗中的少年表情有些苦澀，“因為姥姥也能看見，所以我一直以為他是真的人……”

巫悅驚疑，從這句話裡讀出了其他的意思，“你是說，存在過趙阿姨看不到，但是你可以看見過的情況嗎？”

方晨點頭，艱難開口，“我……從小的時候，就能看見它們。”

巫悅沉默了。

原來小晨是天生的陰陽眼。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最倒黴的那個：穿進恐怖片，被鬼纏上，又莫名其妙在實驗樓突然看見了一隻長脖鬼。

但眼下，小晨才是最可憐的那個。

“你一直……很難吧？”

他小時候是否對彆人說過這件事情？又是否在說出之後被玩伴甚至家長厭惡？

方晨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握住巫悅肩膀，鄭重道：“巫姐姐，你一定要記住。”

“不要回答！”

“不要讓它們知道你可以看見它們的存在！否則還會發生今晚的事情。”

夜色裡少年的眸子黑得嚇人，巫悅下意識點頭。

“……那，祂現在還在嗎？”

“不在了。”

巫悅鬆了一口氣。

不在就好。

不然就算蒙在被子裡也不敢睡了。

“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東西從來不會進到家裡。我指的是，那些陌生的東西。”方晨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巫悅，或許也是為了讓她安心，“所以，家裡是安全的，隻要裝作看不見就是安全的。”

巫悅有些感動，在某種程度上，眼前的少年比她更像成熟的大人。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小晨，剛剛在樓下，我跟李維說話的時候，祂也在嗎？”

“嗯，他們站在一起。”

可這就奇怪了，巫悅心想，為什麼我看不見？

但時間已經不早，小晨明天還要上學，巫悅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問題。

小晨隻是名學生，應該也不知道這些。

將小晨送走後，巫悅心情難得地放鬆了下來。

至少在家裡是安全的。

它們不會進來。

她甚至苦中作樂地想，至少今晚不用蒙頭睡。

巫悅不是天生樂觀的人，但也不會悲觀到庸人自擾。

她手腳輕快地將今天的臟衣服扔進洗衣簍裡，然後從包包裡取出那枚戒指，毫不留情地將它扔進廁所間。

反正近期是不打算見李維了，就讓它在廁所裡吃灰吧。

她笑眯眯，像是這樣就能報複了渣男一般。

匆匆洗漱後，進入了夢鄉。

黑暗中。

廁所門忽然悄無聲息地打開，一道模糊的身影緩慢走來。

祂站在床邊，窗外的月光照不清祂的臉。

黑色的霧氣如同觸手般攀爬上女孩露出來的腰肢。

【嗯——】

在觸碰到女孩的那一瞬間，祂喉間發出一陣似是饑渴般的低吟。

緊接著，漆黑如綢的霧氣像是完全喪失理智一般，瞬間洶湧，貪婪地勒緊女孩的四肢。

手腕，腳踝，小腹……

它們緊緊束縛著每一寸可能裸露出來的肌膚。

冰冷的亡靈近乎瘋狂地渴求著女孩鮮活的氣息。

如同饜足的野獸般，將巫悅深深包裹起來。

-

巫悅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

她睜開眼，習慣性地打開手機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