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海森……是你嗎?
卡維想抬頭,卻在瞬間落入了輕飄飄的雲層內。
熟悉的鬆木占據了世間一切,將他裹挾。
許久未被撫慰過,千瘡百孔的身心在這一刻得到了救贖,無形的手溫柔地拂過每一處,終於將他破碎的神經全然縫合。
男人的雄性氣息深埋在卡維的鼻間,等到視線緩和後,先入目的,是一張熟悉的麵孔。
艾爾海森似乎遭受了巨大的折磨,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濕,銀色的發絲貼著兩頰,麵色蒼白,看上去疲累極了。
卡維從沒見過艾爾海森如此狼狽的模樣,但眼下讓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被撫慰完好的身心。
以及——
脖頸處微微跳動的神經。
自己的劫波蓮費洛蒙被染上了濃厚的鬆木,二者交織起舞,顯然,小劫波蓮已經完全接納它了。
就算不用明說,卡維都能意識到。
自己與艾爾海森刻印了。
可他不是已經和法比安結為伴侶了嗎?
越強大的精神力,疼痛越會加倍,因此饒是艾爾海森也無法抗拒,在徹底覆蓋了法比安的刻印後,他就陷入了昏睡。
卡維的思緒紛雜,最後停留在那位擁有大海般清澈藍眸的少女上。
深夜,整個村子都陷入了寂靜的沉睡中,唯獨特蕾婭坐在旅館門前。
赤沙村被高壁包裹,根本看不到任何星空,目之所及的隻有無儘的壁壘。
睡不著的時候,特蕾婭很喜歡看星星,可惜現在也看不見了,她隻能仰著腦袋透過壁壘描繪星空的模樣。
聽到身後聲響時,特蕾婭側過腦袋:“結束了?Sub drop應該消失了吧……”
來者並不是艾爾海森,讓她倏地噤聲。
卡維坐到特蕾婭身邊,麵色平淡:“確實結束了,連高燒都退了。”
“……那就好。”
“特蕾婭,我覺得我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你認為呢?”
“……”
特蕾婭完全不敢接話,卡維便自顧自地說下去。
“你確實對我敞開心扉了,沒錯,但我怎麼能忘記,你一開始——就是艾爾海森的人呢?”
雖然這是事實不錯,但特蕾婭還是有些委屈,她不禁為自己辯解道:
“可我也與你說過了,而且,艾爾海森前輩並不是我叫來的……”
“我知道,從這裡寄信到須彌城,少則也要半月。”卡維對上那雙藍眸,眼底冒起了複雜的情緒。
“但我能與他刻印,是你做的吧?你那個實驗室裡研究的東西不是關於暝彩頸環的,是什麼?”
明明同為Sub,但特蕾婭卻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來自於卡維的強烈壓製。
對方宛如一頭蘇醒的猛獸,似乎下一秒再得不到答案,就會撲過來將自己撕成碎片。
特蕾婭壓抑著害怕,喃聲回答:“是藥劑……”
“說清楚。”
“……一開始,艾爾海森前輩讓我製作出能消除刻印關係的藥劑,但他來這兒之後改注意了,讓我重新製作另一種,能覆蓋原本的費洛蒙刻印的藥劑。”
卡維問:“他用的是哪種?”
“覆蓋。”
“消除呢?”
特蕾婭頓住,眼神飄忽,卡維朝她伸出手:“把它給我。”
“可是!”特蕾婭瞪大眼睛,滿臉糾結,“這不算成品……”
“給我!”
卡維低吼。
他已經無法再忍受被任何一個Dom掌握著命運的感覺了,即使是艾爾海森,也不行。
想與艾爾海森刻印的心,早在大巴紮那天晚上,隨著衰落的花朵一起消散了。
特蕾婭沒見過卡維這模樣,眼圈紅得幾乎要滴血,看上去備受打擊,搖搖欲墜的身體看起來像懸於崖邊的冷枝,隻要一點點推波助瀾就會墜下。
Sub的她在此時此刻莫名與對方共情了,特蕾婭將收在背包裡那管淺綠色的藥劑放在卡維掌心上。
身為製造者,她不得不提醒一句:
“你最好彆馬上使用,剛被覆蓋的費洛蒙並不穩定,我不能保證二者混雜之後會發生什麼……至少等半個月後。”
卡維冷淡點頭,抬腳離開。
“你去哪兒?”
特蕾婭又喚他。
“找地方住。”卡維輕哼。
“我現在可不想再看見那位大書記官,如果你不想第二天見到的是他的屍體,就彆攔著我。”
複雜地望著卡維離開,特蕾婭覺得自己打一開始就不該摻入二人之間。
現在好了吧,卡維的怒火她來承受。
等艾爾海森清醒之後,估計又得是自己當調解員。
第一次如此想回到須彌城的少女托著腮,繼續坐在旅館下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