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妍姐說，你覺得我表白是因為感動，但不是感動。”

夜漸深，月亮也被雲層遮擋，變得模糊起來，憑窗而入的江風涼意正濃，但那一瞬，心裡卻異常溫暖。

林書瑉力持鎮定，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自然一點：“是嗎？展開說說。”

你看，她多大膽，多虛張聲勢。

穀豐無奈地說：“不是感動，很早就喜歡了，隻是之前不確定。”

“不確定？”又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林林，我沒談過戀愛，我怕你知道我覬覦已久的齷齪會害怕……”

明明是很虔誠的表白，林書瑉卻撲哧一笑，打斷了他。

似乎意識到自己這樣不太禮貌，她慌忙開口。“沒什麼，我就是暗戀從你這種人嘴巴裡說出來，有點讓人想笑。”

“我這種人？”對方似有不解。

“對啊，我說，你大概不知道你高中多招人注意吧，不然你以為高一為什麼隔三差五老有人在我們班外麵晃。”

“不是因為我學習好？”

高一，有一次考試，穀豐考進了年級前20，這是他們高中從來沒有過的事，一個普通班的學生擠進年級前20。那次成績出來後，好多人來他們班，隻為了看一眼穀豐長什麼樣。剛開始確實是因為成績慕名而來。但他實在又生得好看，以至於後麵源源不斷的人都是因為長相了。

“嗯，你確實還蠻遲鈍的。”林書瑉這樣想，高一的穀豐確實應該沒有這方麵的情慧，她又問。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不知道，現在想來應該是初三或者高一？”

“初三？那不是剛認識嗎？你那時候懂什麼叫喜歡嗎？”

月亮從烏雲中探出，愈發明亮。江麵波光粼粼，像一塊織了銀線的黑色綢緞，隨意地鋪在山中，安靜祥和。怪不得古人提起夜色總那麼引人遐思，沒有霓燈作亂，車流喧囂，情絲怎不會因夜景而愈發彌漫呢。

對方似乎陷入回憶，又或許是在沉思。

“人總愛把記憶填上一些朦朧注腳，然後把如今得到的結論穿插引入其中，所以初三和高一也可能是後知後覺的記憶美化。”穀豐回複到。

“你這話，合該是個文科生說的，不像你。”

“那，你們搞文學的人如何說？”話題一轉，突然來到提問環節。

“庭有枇杷樹，今亭亭如蓋矣。”林書瑉忽而想到這句，分明是很不搭的一句話，但若是之前就種下喜歡的心意，那日複一日一日精心澆灌，如今的愛意也該亭亭如蓋。

電話那旁似是摸索到了她的心思，笑著重複“今亭亭如蓋矣。”

穀豐聲線本就很低，因為風吹似乎又帶了些沙啞，像是希臘神話傳說中海上唱歌的塞壬發出的聲音，在夜色中聽起來簡直蠱惑人心。

心跳漏掉一拍，月色旖旎，逃無可逃。

“你談過那麼多次，你該知道的林林。”響在耳邊的聲音溫柔圓潤，可又帶著分明的揶揄。

這下換到林書瑉沉默了，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那兩年的報複性戀愛。和剛上大學的太多人一樣，過度急切地想要感受自由和戀愛。因此但凡有人追她，隻要長相說的過去，林書瑉照單全收。可都不長久，最多兩個月就分手了，基本還都是對方提的，有歇斯底裡的，有冷靜沉著的，但都在批判她，不夠熱烈，不夠有趣，像個十足的禁欲修女，不適合戀愛。隻因林書瑉並不熱衷於擁抱親吻，甚至在同吃食物這樣的的小事上要保持著潔癖。

好吧，這樣看，她確實是修女了，但戀愛非要親吻，□□嗎？林書瑉不懂，她實在覺得這些親密的行為不僅不衛生，還頗具侵犯意味，讓人難以接受。或許她，真的不太適合戀愛。

“穀豐，他們都不真誠，我也是。”又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