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拉著阿羽大步往前跑,但阿羽剛入扶蘇山不久,又是樓氏嬌養大,自然不及寧長安生於鄉野、以千斤彎刀入道的體格,跑不了多久便覺胸腔宛若焚燒,喉間灼辣,喘息道:“師……師姐……”
寧長安沒猶豫蹲下身:“上來,師姐背著你。”
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阿羽伏在寧長安背上。
寧長安穿著粗布衣裳,這種布料便是樓家下人也不會穿的,布料邊緣被漿洗得發白,因為劇烈運動她身上有種並不好聞的汗味,阿羽甚至還能感受到她身體悶悶的熱度。
阿羽眼眶有些發澀,心中雜陳著感動、酸楚、愧疚和不安。
“嗶——”
一聲尖銳的啼鳴將阿羽的思緒拉回來,飛鳥愈來愈近,阿羽結印,結界簾幔般落下籠罩住二人,可那飛鳥雙翅拍起的氣流瞬間將結界震得粉碎,寧長安祭出長刀,撞上鳥喙“當”的一聲,竟然奈何它不得!飛鳥被激怒,空中飛來小刺,險些刺入寧長安的身體!
阿羽一咬牙,從寧長安身上掙脫下來:“師姐,我們分兩邊跑!”
若是寧長安帶著她,反而影響她的速度;若是分頭跑,雖然不知道飛鳥會往何處飛,但寧長安不用顧及她,脫身的可能更大,倘或飛鳥追著她——
方才她聽見了潺潺水聲,想必有河流,隻要跑到河流一頭紮下,未必不能擺脫它!
“這哪裡使得?你一個嬌姑娘如何脫身?”寧長安自然不肯,阿羽一把推開她,便往著水聲的方向跑,雙腿發虛,步子卻是堅定的,寧長安急喚,“阿羽!”
飛鳥轉了轉腦袋,猩紅的雙眼詭異地巡睃著下方。
寧長安一跺腳,隻好往和阿羽相反的方向跑。
飛鳥終於下定決心,朝著阿羽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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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羽跑得眼前發黑,心中驚慌,卻在暗暗祈禱,妖獸要追,便追她吧……
後麵聽到刺耳的啼鳴,阿羽朝著依稀的水聲跑著,水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浠瀝瀝。”
隻要紮入水中,就能躲過去了!
阿羽心中燃起希望,就當她朝著水流越來越近,那水聲竟然一點點小下去。
猛烈如雷的心跳讓阿羽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她麻木地邁著步子,恍然想起——
這裡的一花一木都是會移動的,水流為何不可!
霎時間,靈台似有炸雷,令她渾身一震。
前麵,沒有水流,是死路。
難道就要這樣死去了嗎?阿羽不甘心,她還有好多事沒有做,還有好多心願沒有達成!她有親人、朋友、師父,她想要變強大,她想要對得起樓家的養育,這世上還有很多她眷戀、喜歡的事物,她絕對不能死!
雙手顫顫巍巍地結起印,極其強烈的求生的欲望令她迸發出強悍衝天的靈力,高空中緩緩浮現出一把金色燦爛的劍影,光輝澄澈如水,將月輝都壓下去,仿若神明睜開純淨無暇的雙目,俯瞰審視著這黑暗詭譎的險惡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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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盤腿端坐用神識感應的伶舟月猛地睜開眼,雙眸映上燦爛聖潔的金光。
旋即化為一團白影,朝著那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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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長安停下步子,驟地回頭望向遠處的金光。
她口中喃喃:“天呐,那丫頭竟然能召喚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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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那是什麼?”
在山洞中躲避妖獸的一眾修士奇異地望向那一線金光,淩清秋一邊為燕辭竹包紮手上的傷口,一邊新奇道:“燕燕你看,這是什麼奇觀嗎?”
燕辭竹蹙眉:“此光不凡。”
站在後麵的沈景疏詫異瞬,又低低笑道:“十四州又要出個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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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劍影如離弦之箭射向飛鳥,將它釘落在地,妖獸發出淒厲的嘶鳴,卻仍舊有餘力掙紮,阿羽緊緊咬著唇,對上它狠厲陰鷙的雙眸,毫不畏懼,兩相僵持,此時,空中射下寒涼的劍氣,泛著森然寒光的蒼霜劍給了妖獸最後一擊,它徹底死去,化為黑煙消散。
待看清了劍,阿羽隻覺腦海中一直繃緊的弦終於鬆弛下來。
他的強大給了她莫名的安心,隻要有他在,再多危機都能化解。
先前咬牙吊著一口氣,現在她不需要了,她的身體終於意識到疲憊,渾身酸軟,眼前模糊。
“師父……”
最後感受到的,是撲麵而來的清冽的鬆香和緊實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