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三班。
付星野撅著屁股趴在窗台上,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後排的位置,嘴角微微上揚,眼神異常的溫柔。
“快看,理科班的又來了。”
“是啊,這都多少次了,一次也不落。”
“唉,也不知道他看的是誰,那個人一定很美。”
“彆想了,反正不是我們。”
兩個打水回來的女孩子,小聲討論,傷心的咬著牙,在心裡默默把那個不知名的女孩子嫉妒了個遍。
後排的孟悅穿著統一的藍白校服,烏黑的長發有些亂糟糟的翹起來幾縷,卷翹的睫毛微微震顫,如蝴蝶般靈動的霎時睜開了琉璃般清透的眸子。
貓咪似的嚶嚀:“嗯~”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付星野立馬蹲下身,紅著臉嬌羞的像個小姑娘。
“悅悅,你是不是生病了,最近好像特彆犯困!”周遙難得的寫著筆記,張揚的文字,嗖嗖的,都快飛出紙張了。
孟悅眼窩青黑,臉色也不是很好,連著一個月沒好好上課了,有時還沒上課,孟悅就已經睡著了,有時是上著上著課,人就趴下了。
反觀周遙,明顯的好了很多,上課也不睡覺了,下課也不亂竄了,一個隻喝礦泉水的家夥,竟然也會自己接水了。
周遙把剛寫完的課堂筆記合起來,熟練的塞到孟悅的桌肚裡,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腕。
“沒有。”孟悅沒精打采的看著窗外的天回。
“悅悅,下一節是語文課,我們又可以一起討論……”
周遙還未說完,孟悅就又趴下了,後腦勺對著她,眼睛看著窗外偶爾飛過的幾隻燕子。
“周遙,你能不能……”彆對我這麼好……
“好,我知道了,你睡吧,我不說話了。”周遙焦急的接著說,眼睛看著周圍,觀察著,有誰大聲說話,她一準揍死誰!!!
心裡卻莫名空洞的發慌。
付星野眯著眼睛,拽著一個正準備進班的人,凶神惡煞的威脅:“那女的叫什麼?”
男生怯怯的順著他的手看了一眼,立馬回答:“周遙!”
“那她邊上睡著的女孩子呢?”語氣稍顯急促,期待。
“孟悅。”
男生一離了禁錮,馬上飛出去老遠。
上課鈴聲叫醒了思索的某人,付星野看了三班的後麵一眼,匆匆離開了。
中午,孟悅請假回家了,她最近確實不適合上課,由於母親的病情有些加重,晚上都需要人看著,稍不留神就會出什麼意外,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現在卻越來越嚴重。
人群密集的密不通風,夏季的餘熱未散,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滋生,腐爛的淤泥,埋葬了周邊生長的一切,酸臭的味道綿延千裡。
孟悅擠進人群,看清楚裡麵的人,頓時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
地上坐著的是三樓的王大爺,因為不想搬走,鬨了很長時間,子女發了大財,吵著鬨著要他搬離這裡,說什麼住在這裡,讓他們丟人了。
王大爺也是個暴脾氣,當時就把子女們打走了,子女們安生了一陣子,又想出了彆的招,找了很多人上門當說客,前前後後攏共也有一二十個人,王大爺實在受不了了,坐在地上耍起了無賴。
反正我就不走,看你能怎麼地。
鄰居們紛紛勸阻。
“王大哥,搬走挺好的,我做夢都想搬走,可是我命沒你好。”
“好,我這命啊,是真好!”
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從小就沒少挨王大爺的揍,沒有老伴,一個大男人也不懂和孩子相處的道理,總覺得,打他們,是為了他們好。
孩子們現在炒股發了點錢就找不到東西南北了,恨不得把錢甩他老子臉上,隻差沒揚眉吐氣的說一句:“以後你得求著老子了。”
王大爺心累啊,孩子不成器,自己也沒本事,住了二三十年的地方,不管再破也是個家,讓他心安的家,外麵的再好,他也覺得,那不是他的。
孟悅神色麻木的走過人群,青色的嫩草,柔和的點著頭,似是在訴說著什麼。
“媽!”孟悅看到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剛緩過來的心,再次猛烈的不安起來。
飛揚的紙屑,毫無重力,一生飄蕩,了無牽掛。
孟常安拄著拐杖,臉上脖子上都是長長的血口子,鞋子少了一隻,褲子上沾滿了灰塵。
“悅悅,你怎麼回來了?”
孟常安局促的,勉強的笑著說。
孟悅當下就哭了出來,近日來的委屈,憋悶,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傾瀉而出,刹都刹不住車。
薑慧梅傻兮兮的笑著,嘴角流著哈喇子,頭發雜亂的炸起來,活像一隻,衝出牢籠的獅子,獅子的眼睛很亮,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歡喜。
隻是,獅子滿身都是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