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章十二年，政通人和，百廢俱興。沈家作為平定西北一役最大功臣，回京宴辦的盛大莊重，前來道賀的權貴幾近踏破了門檻。

正值年前時分，長安城下著大雪。沈長風站在聖上欽賜“忠信達敏”四字匾額之下，送走了又一批同僚，暗自疲憊的歎了口氣。

回到房中，王拂露已備好暖爐，奉茶在此等候多時。沈長風心中一暖，上前握住她的手，同在塌前坐下，抱怨道，“這京中規矩頗多，累人的很。”

王拂露看著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失笑道：“才哪時哪刻，這就不耐煩了。往後有的是要周全的地方。”

沈長風又歎了口氣，“若非聖上執意，我才懶得回來。西北雖不如長安繁華，到底自在。”

“我知你向來不愛這繁文縟節。”王拂露素手調茶，霎時室內茗香四溢，“但在天子腳下，自然不比你那土匪窩。你也少點牢騷，早點適應便是。”

沈長風忿忿道：“我還就愛我那土匪窩。”

王拂露淡定的給他倒了一杯清茶，道：“消消火。既來之，則安之。實在不行，你就當為了阿菁。她也七歲了，是該進學的時候。她不比她哥哥，放在你軍中摸爬滾打，請個教學師傅就行。在長安她總能學習到更多。”

沈長風想起寶貝女兒，多天來心中含著的被迫回京的悶氣總算消解了些。他輕抿一口清茶，也品不出什麼好壞滋味，突然記起時辰，道：“如歌該下學了吧？”

王拂露道：“早回來了。正在後院鬨他妹妹呢。”

“他沒鬨出什麼亂子吧？”沈長風眯了眯眼。

王拂露無奈一笑，“這才第一天去學堂，能鬨什麼。”

沈長風冷哼，“指不定呢。他那樣子，能有阿菁一半穩重就好了。你得看好他，彆讓他在長安也作威作福的。”

王拂露無語的看著自己丈夫，長歌這性子還不都是他在西北慣的。

在西北時，沈家一家獨大，沈如歌身為沈家嫡獨子，自小便眾星捧月地長大，不說飛揚跋扈，起碼也是橫著走的混世小魔王。王拂露頭疼他這個性良久，西北也沒人治他，偶爾想認真管教一番，沈如歌又慣會撒嬌耍賴，讓人硬不下心腸。

好在沈家家風甚佳，耳濡目染之下沈如歌倒也沒長歪，小小年紀驚才豔絕，又放肆張揚，像一個熱烈的小太陽一般，軍中上下都很是喜愛這位小公子。

比起沈長風，王拂露對沈長歌在學堂表現的態度稱得上淡定從容。如歌看似不諳世事，實則玲瓏剔透。她不覺得兒子真會像沈長風擔憂的那樣作威作福、得罪一片。

比起如歌…沈如菁才更像個不穩定小炸藥。王拂露斜睨一臉茫然的丈夫一眼，想起他剛剛對女兒“穩重”二字的評價，高深莫測的一笑。

後院裡，兄友妹恭，其樂融融。

沈如菁一把抓住哥哥，死命搖晃他：“發生了什麼？長安學堂好玩嗎？老師怎麼樣？同窗呢？”

沈如歌被她弄的頭暈眼花，無奈道：“你先放開我，你搖我這麼厲害我怎麼說。”

如菁切了一聲，依言放開他，“快說快說！要不是我今日還在病著，不能和你一起上學，我才懶得問你呢。”

沈如歌笑靨如花，得瑟道：“求我，求我我就告訴你。”

沈如菁：“…”

她平靜地說：“你不告訴我，我就把你前日偷喝爹爹竹零酒的事告訴母親。”

沈如歌漂亮的臉上驚恐萬分：“沈如菁，你竟然為這個威脅我！迄今為止我幫你背了多少黑鍋，你有沒有良心的！”

沈如菁向他吐吐舌，“不好意思，良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