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您不必多心,大哥說了,這是給您的學費,算是我們的一些誠意。”
“可是守備軍不是用來把屠刀對準自己的同胞的,哪怕我與他們有死仇。我的仇怨我自己可以報,守備軍不是他的私兵。”
“有什麼區彆呢?”將軍反問一句,他理所當然說道:“前輩也不是初出茅廬之人,應該知道這個世界的道義總是相對的,這個世界本就不乾淨。”
青蓮沉默了很久,他緩緩歎了一口氣。
是的,他是劍仙,但是在這樣龐大的戰爭機器裡,他什麼都不是。
人會力竭而亡,但是如果有很多人,不顧一切前附後擁,那就永不會休止。
那個不顯山不露水的人,再怎麼清貧,再怎麼內斂,他也是北境的頂級勳貴,他也是可以輕易捏死自己看來需要以死相搏的那些勢力的人。
就連一個掃地的仆人,都是化神境界,這樣的底蘊,在整個帝國,何嘗不是頂流?
那自己現在這樣的死誌又是怎麼個意思?自己要怎麼選擇?為燕南行賣命嗎?
青蓮頹然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用一種明顯的疲憊的聲音問:“那個小姑娘呢?怎麼安排?”
將軍沉默了片刻,緩緩回答說:“要帶走的人很多,而邱家……隻是商人。時間久了,公子會忘記她的。”
簡短的一句話,極儘殘忍。
“我可以護得住她!”
“你可以護得住她,還是她全家上下三百七十多口人?劍仙隻有一個,胡人有七萬多人。”
人少,可以躲,可以混,人多呢?
況且消息尚且在遮蔽,北境的黑雲壓城,所有人都在以為是一場死戰,怎麼告訴他們,守備軍根本沒準備守?
怎麼說?告訴他們是皇帝的意思嗎?不,這樣的屎盆子隻能燕南行自己背。若是提前放出消息讓所有人都知道,北境大亂,周邊的郡縣都會出大事,那是殺頭的罪名。
他們不需要思考,他們隻需要把皇帝吩咐的事做好,然後保全自己,誰都不是善人,都在為了自己活罷了。
青蓮已經能想象到生靈塗炭的場景,他極怒之下,一把掐住將軍的脖子,他臉上青筋暴起,猙獰地看著他。
“為什麼不守?守備軍有五萬,有長城可守,為什麼不守?北境不是國土嗎?這裡的人不是子民嗎?”
“為了大勢。”將軍絲毫沒有畏懼,他淡然看著青蓮,說道:“示敵以弱,避其鋒芒,誘敵深入,儘誅這些胡人,下一戰,我等便可長驅直入直取胡人王庭,未來五十年不會再有胡人之亂。”
“百姓死,是百姓的命,就好像我們守備軍不是在為了這場大勢而死一樣。戰爭結束那天,包括我在內,還有幾個人能站在這裡?”
“而你,青蓮先生,你不會死,你隻是在做你力所能及的事兒,你永遠不會擔心自己的性命。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青蓮長歎一口氣,他鬆開了將軍的脖子,擺了擺手。
“我知道了,你走吧。”
將軍已經離開,可是半晌青蓮都沒有回過神來,他感覺到自己內心某些東西被觸動,那種感覺很強烈,讓他久久難以平靜。
忽然,他釋懷一笑,起身往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