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對那位意中人的感受不同。”
青霄一怔,突然明白了過來。
那個時候,譚敬晨一邊沉溺於千年暗戀初窺天光,一邊又按耐著自己,不敢驚擾於她。
所以他喝下的夜心酒,是帶著暗戀獨特味道的酸甜。
那個時候,青霄也許早在一點一滴中對譚敬晨有了不同尋常的情感,隻是重建東澤仙獸園的熱切想法勝過了一切,讓她對此無知無覺。
那麼小簡……
她抬眸,慢慢回想當日情境,卻聽簡洛金自己先說道: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樊思所說的,他說,他覺得那酒又冰又辣。”
清秀而又不失英氣的女孩慢慢笑了,琉璃燈融黃的暖光映在她眸子裡,璀璨而落寞。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在他心中,永遠都是那個冷漠疏離而且嚴厲的形象。”
“可是我們本就是不同的,他是眾多匠人心血凝聚而成的,是萬眾期待給了他感知,神思巧技給了他智慧,他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色彩斑斕的世界。”
“而我是為殺伐而生的,是淬火重錘給了我生命,戰場鮮血給了我靈魂,我一睜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滿目瘡痍。”
簡洛金停了下來,輕羽般的呼吸在嚴冬的冷風中顫動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響,卻能緊緊攥住青霄的心臟。
但是簡洛金出奇平靜,隻是笑了笑,繼續說:
“我原先以為他是塊木頭,看不懂我是先動心的那個。後來才明白,他愛我,但也同樣怕我。這種怕,就是我們倆之間一道跨不過去的鴻溝。”
“但當你真覺得不必再留戀糾纏時,他反而迎上來了對嗎?”青霄握住了她的手,小心詢問。
人世間常說,先動心的人會輸得一敗塗地。
簡洛金卻明白,即便他們之中先動心的那個是樊思,輸家依然是她。
因為她永遠不可能像譚敬晨對青霄一般熱烈。
也不可能像青霄對譚敬晨一般通透包容。
甚至沒辦法像樊思希冀的那樣直白而柔軟。
她是猛將手中的神兵利器,是生殺予奪的金鐧,卻做不到在愛情中戰無不勝。
她更習慣用冷靜克製的旁觀者視角審視自己的內心,再淡漠地表達。
哪怕這種表達本質上是一種口是心非。
“那是他不懂得及時珍惜,”神女臉色依然有些蒼白,握住她的手時還能感覺到有些冰涼,可聲音平緩穩當,“不用為此難為自己、懷疑自己。他既心悅於你,那必然已然知曉你的與眾不同,若不能接受,那是他仍非真情,不是你之過錯。”
琉璃燈燈芯躍動了一下,在無形無影的風裡,繼續挺直了身子。
房門突然被扣響,中斷了霄簡二人的談話。
“園長,小譚醒了,你要去看看他嗎?”妘燁在屋外問。
“去,妘嬸你稍等我一下。”
青霄翻下床來,趿著鞋尋自己的衣裳。簡洛金跟在她身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發了會兒呆,說:
“那我去廚房告訴樊思直接把熱湯拿去敬晨哥那裡。”
青霄穿衣的動作頓了一下,很快回答:“好。”
其實譚敬晨醒來有一陣子了,但疼痛和缺血的感覺讓他眼前發黑,連動一下指尖都困難。
迷迷糊糊之中他也確實聽到了丘餘和妘燁在說話,可他覺得就這麼醒了,萬一其實青霄也在旁邊,會平白讓她擔心,於是索性閉著眼睛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青霄到時,他剛剛能坐起身子。
神女的手很冷,宛如淩晨的霜雪,但握在手心裡,給了他充沛的能量。
“園長,要我說,雖然監察司巡檢馬上就要到了,不過反正咱們已經報過了九尾狐數量減少,要不就彆在跟這七尋鏡折騰了。你倆都是第幾次受傷了?再是鐵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呀!”丘餘語重心長地勸他們。
譚敬晨抬眸想了想,笑著說:
“沒事丘叔,我們不是鐵打的身子,我們是銅頭鐵骨鋼筋血肉……”
話沒說完,就被屋內的三位齊齊翻了白眼。
小星君立馬乖乖閉嘴了。
但是他彎著眼睛看向青霄,燈光細碎地襯著他的眸,亮亮的眼瞳仿佛都帶著暖意。
等樊思和簡洛金把熱湯端進來,屋子裡也漫出了帶著“家”意味的香氣。
伴著熱湯下肚,青霄與譚敬晨臉色不再那麼蒼白,略微有了些血色。
丘餘看著他倆恢複過來了,也不再言語,收拾了碗筷招呼妘燁走了。
簡洛金坐在角落裡,有一下沒一下地轉動著戒指。
小星君側頭枕在青霄肩膀上,伸長胳膊環住她的腰,閉上眼睛,用一種一言不發的方式撒著嬌。
青霄明白,他希望自己今晚留下來多陪陪他。
這倒不是難事。
雖然東澤仙獸園的其他人都還不知道,但是青霄心裡知道,他們在天河神穀已然有了婚姻之實。
倒是樊思,一邊兒是膩歪的小情侶,一邊兒是冷臉的暗戀對象,他站在中間多少有些手足無措。
正在他即將把慌裡慌張表現到臉上時,園長大人開了口:
“小簡,小樊,現在我和敬晨都受了傷,七尋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把我們傳走。所以……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去七尋鏡的境域裡,幫幫我們的忙。”
簡洛金:!
譚敬晨:?
樊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