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食入口,注意衛生(二) 遙迢兩香火……(1 / 2)

流浪虎鯨 江逐鶴 3960 字 1個月前

四個人圍著地上的頭骨。

頭骨隻有成年人手掌三分之二的大小,眼洞裡裹纏著水草。遠觀已覺可怖,近看才發覺這顆頭骨的臉頰兩側竟然生著四排牙齒。

鄭天嬌倒吸一口冷氣:“我娘嘞,這是人的腦袋嗎?”

“怎麼不是?”江晏蹲下身,用小木枝撥了撥,“你弟沒換完牙的時候也長這樣。”

“嗯?”鄭天嬌眨眨眼睛,忽然反應過來,“這腦袋是個小男孩的?”

江晏這人就沒怎麼在嘴上積過德,“粗看著像,先這麼說著。”

“我去叫張姨。”明梁不怕死人,但也被這一臉的牙惡心得不輕,捶捶胸口,快步往回走。

“有誰是身上多穿了件衣服的嗎?借我們一件。”江晏站起來,向圍觀人群招招手。瞧這話問的,誰家衣裳是多餘穿出來的?但也有好事者作出要解腰帶的模樣,嘬起嘴唇吹出響,對著三人調笑道:“小娘子身上是少衣服了?怎麼還管旁人要呢?”

徐珂的手已然按在刀上,被輕輕壓住了。“這事你讓她來。”鄭天嬌向一臉笑模樣的江晏努努嘴。隻見江晏捏著小枝在頭骨的眼洞裡轉轉手腕,一團粘黏的綠藻就被挑在枝上,她回身一擲,便穩穩將東西丟進了男子因大笑而張開的嘴裡。

“嘔——”這人的喉頭被刺激得蠕動了一下,好死不死將前段的綠藻吞下去一點,慌忙扯出樹枝,一邊乾嘔一邊跪在地上拚了命地摳嗓子。

“剛進城沒多久吧,”一旁的人搖頭憐憫道,“怎麼就想不開了要惹這位呢?”“挺好看的,我愛看。”另有人幸災樂禍,撫掌而笑,“這些年巴州的老爺少爺們都學乖了,這樣的樂子可不常見,多來點傻子才好。”

還有人趁火打劫,將那男子按在地上扒了衣服,抖抖乾淨,才遞到江晏手上。

她將衣服蓋在滿是軟泥細草的河灘上,踏了幾腳,踩平崎嶇凹凸的紋路,又從小乾坤袋中扯出一塊白布,另鋪了一層,看得那光著上身跪在地上的男子幾欲嘔血。合著是拿他衣服當地墊的啊!

但此刻已經沒人在乎他的想法,愛看熱鬨的都往前伸長了脖子,去看那顆被轉移到白布上的腦袋。

酒樓的門被推開,張大夫邁步走出,左邊跟著明梁,右邊跟著倒黴的老板。明梁手裡提了一條長凳,叫了鄭天嬌和徐珂過來,坐在一邊看那兩個人翻檢。

老板瞥見那點白花花的骨頭,“哎呦”一聲拿袖子擋住了眼,“張大夫啊,這人死了多長時間了?跟我們家……沒關係吧。”

“現在還說不準。”張鬆梅低聲回答道,“但他的死並非意外。”

“啊呀,這……”老板犯了難,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

“您先回去守著吧,該結的賬總要結的,有人趁機逃了單就不好了。”張鬆梅溫和道,“若真是有人行了不軌之事,我們會報給官府的。”

“哎?”江晏把頭湊過來,看著老板匆匆離去的背影笑道:“是我多心了,還是你真在明裡暗裡敲打她?”

張鬆梅已然低下頭去,在手上戴好一雙絲織手套,“不重要。你看了這一會兒,有什麼發現?”

“前額傾斜,下頜外翻,顱頂弧線近似弓形,眼眶邊緣相對平坦,是男孩。頭骨較小,乳牙尚未換完,下顎犬齒脫落,新齒還未長出。年齡大概在十歲左右。”江晏的目光掃過每一處骨縫,微微皺眉,“肉掉得也太乾淨了,一點粘連都沒剩下,比起棄屍,更像是直接扔的骨頭架子。”

見張鬆梅點頭,江晏繼續說道:“骨頭並沒有烹煮過的痕跡,要這樣生生將一身血肉剝離需要很靈巧的手段,凶徒要麼是屠夫或殺手,要麼就是身懷秘法的靈修。當然仵作也是有可能的,隻不過我見過的仵作都在衙門裡吃乾飯混日子,沒一個有出息。要能出這樣一個厲害人物,也算給官家長臉了。”她嘻嘻笑著,嘴裡是越說越沒譜了。

鄭天嬌在一旁聽著,腦袋裡靈光一閃,忽然想起邱崇傑今早跟她說過的嶠縣白骨案,站起身就往江晏那邊走,“趕巧了!我剛聽到一個案子,跟這個腦袋的情況像極了!”說著一合掌,“那我也跟邱大姐說一聲,正好就算報官了。”

邱大姐、案子、報官,幾個詞串在一起,江晏立刻就想到了昨天上門的那位白練刀,頓時警惕起來:“你的邱大姐……叫邱崇傑?”

“對啊,”鄭天嬌樂嗬嗬道,“你果然還記得!大姐說昨天來過一趟,因著弔人挑唆對你出了手,所幸沒傷到你,下次再到見麵,她要跟你賠禮道歉。你看,這‘下一次’不就來了嗎?”

對於邱崇傑,江晏倒是沒什麼火氣,隻是覺得她的刀隻在手上拿著,卻沒用腦袋管著,穩不住刀,就容易壞事。手比心快,在江湖上能救一命,在朝堂上卻容易害一命。

……

邱崇傑來時,江晏和張鬆梅正麵對麵坐著,一個坐在板凳上,另一個直接坐在地上,懷中擁著一片已經臟汙了的白布,白布托著一隻頭骨。江晏捧著那顆白骨腦袋掂了掂分量,皺著眉頭又掂了兩下,向張鬆梅搖搖頭:“我分不出來。”

張鬆梅一抬眼,看見了神情沉凝的邱崇傑,起身向她招呼:“邱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