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奮力向上,將樹上的白堇年抱在懷中,他摸著他身上的體溫,涼的,於是指尖開始哆嗦,慢慢地探向那鼻尖,鬆了一口氣:有氣息!還有氣息!他心疼地抱住那人,試圖把身上的溫度傳送給他。
不一會兒,馬蹄聲傳來,陽澈欣喜的眉頭馬上皺緊,樹下的青鳥低聲罵了一句,“媽的!這人還殺不完了!”
馬蹄聲漸近,直到全部圍住了這些人,為首的喝道,“哪兒來的馬賊!到我境邊生事聒噪!”
聽到熟悉的聲音,陽澈抱著白堇年飛身而下,慢慢從樹的陰影下走出,月光照在幾人的臉龐上,陽澈抬頭看那馬背上的人,片刻,那馬背上的人驚訝道,
“陽澈?!”
徐光華和陽澈站在帳外,看著不斷進進出出端著血盆神色緊張的人,片刻後,徐光華說,“裡麵躺著的那個人是你愛人?”
陽澈點頭,徐光華轉頭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人,皺眉道,“你受傷了?你這右臂都脫臼成這個樣子了!你自己沒發現嗎?”
陽澈低頭看著已然翻了麵的右臂,想起剛剛死命在崖邊抓住白堇年的手,應該是在那時脫臼的。
“你呀!還是跟之前一樣,這隱忍的性子我是真服你了!”然後對著另一邊侍衛喊到,“叫醫師來!”
“不必了,先救他!”
徐光華拉著他,斥責道,“他?他那身邊我看著有一個比我帳內醫術都要好的醫師在身邊,你怕什麼!我剛剛也看過他胸口的箭傷,所幸不是心臟的位置,偏了一點,你自當放心!先管好你自己!要是他醒了你手沒了,你讓他哭哪兒去?!”
陽澈不再說話,被徐光華拉著進了主帳。
徐光華看著醫師,“如何?還能正回來嗎?”
醫師查看了傷勢,對著徐光華點點頭,“城主放心,雖然脫臼,但還好陽公子底子好,稍後我給他複位,再加以木棍定能恢複原樣,隻是,這近期幾個月就不要再用此手舞刀弄劍了,得養著。”
徐光華點頭,醫師看著陽澈,“陽公子,過程會有點痛,請您稍微忍耐一下。我這有一木片,你咬於口中,以防因過程的疼痛咬傷了舌頭。”
“不必,請醫師直接做吧。”
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已經嘗試過了,此番再如何也沒有那感覺。
帳內傳來清晰的骨頭相接的聲音,醫師抬頭看了一眼一聲不發的陽澈,眼睛裡都是欽佩,隨後快速的安上了木片,叮囑了些注意事項便起身退下。
徐光華看著直冒冷汗,此刻正一眼盯著對麵帳篷的人,歎了一口氣,“若不是我近日訓練軍隊駐紮在此處,你們兩個怕還要受好些苦,隻是你們為何被人追殺至此,莫不是你的身份被當今天子發現了要置你於死地?”
陽澈沒有收回視線,隻搖頭。
詢問幾遍,陽澈都不說話,突然看著前方的帳篷,“莫不是因為他?阿澈,此人身份到底是誰?”
陽澈道,“我的愛妻,白堇年。”
白堇年,白堇年,此人何人?
徐光華低頭沉思:白堇年,姓白,又能被信德帝親自追殺的,除了證明他是青羊郡邊郡大將軍白城之子,也屬實想不到其他人了。
徐光華抬頭看了一眼陽澈的冷峻的側臉:又自稱此人是自己的妻子,明擺了如果我若是害怕收藏罪臣之子驅逐他,身為他丈夫的自己,也會隨同他一同離開,不論去哪兒。
這情誼……徐光華心中震驚:這眼前的少年郎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孤傲的獨人了,現在有了牽掛,有了念頭,而那活著的念頭,在對麵,他敢保證,如果對麵那人救不回來,他陽澈必會隨同他一起同墜閻羅殿!
陽澈眼中一閃,手上滿是鮮血的沈清走到主帳裡,看了一眼徐光華,點頭致意,又看著陽澈,神色嚴肅甚至有些難看,“陽澈,你去與他說說話,他現在心存死誌,嘴巴閉得太緊了,根本喂不進任何藥!再這樣下去,就算那箭沒要了他命,山崖沒要了他命,他自己就把命白白送了出去!”
陽澈馬上起身向外走去,徐光華喊道,“手!注意你的手!”
陽澈繞開那些下人,來到那朵凋零的玉蘭花邊,白堇年此時臉色蒼白,眉宇緊縮,那曾經惹人憐愛的睫毛此刻卻因痛苦而撲閃著。
小鹿在旁看著,剛想說話被一旁的青鳥拎了出去。
很快,帳內就隻剩了他們二人。
陽澈想看他的傷口,停留在半空又收了回去,這朵曾經被自己保護的那麼好的白玉蘭,此刻已然像被暴雨衝刷地快要爛掉。他用右手把他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輕聲哄道,
“阿年,我的好阿年,回來吧,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