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雪那張冷漠的臉難得露出笑容，竟也顯得格外溫婉好看，她無聲地歎了口氣，說道，“我看你額頭腫起來了，我這兒有藥膏，給你先敷上。”

小鹿安安靜靜地坐在台階上，望著正打開藥蓋的人，芝雪膚白若雪，雖常眼含霜花，讓人見著泛冷，但奇在隻要含了笑意，那霜花不見 ，眼底裡全是雪化後的溫柔。

小鹿不覺得佂住，直到額間被撫弄，嘴裡不自覺地痛呼出聲。

芝雪隻低眸看了他一眼，繼續上藥，緩緩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鹿忍著痛，低聲說道，“小鹿。”

芝雪沒說話。

芝雪的指尖緩緩擦拭，慢慢小鹿覺得那處不痛了，便又看向芝雪，觀摩好一會，感歎一句，“姐姐是哪個院裡的？沒見過呢。”

芝雪收回手，將蓋子擰緊 ，說道 ，“你不認識我?”

“嗯……”小鹿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思的樣子，“按理說，漂亮姐姐我都認得的。”抬頭又看著芝雪，“但像姐姐這麼好看的，小鹿還是第一次見呢。”

芝雪笑出了聲 ，看著他這人畜無害的模樣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頭。小鹿下意識縮了一下脖子。

芝雪道，“你這麼可愛，想必你父母很疼愛你吧，才能把你照顧得這麼天真無邪。”

小鹿聞言才笑嘻嘻，忙著不斷點頭，又搖頭，“我承認我可愛。因為公子也說過，公子長那麼好看，他都說我可愛，我就肯定很可愛。不過姐姐有一點說錯了，我沒有父母的哦。嗯……怎麼說呢，從我記事起，就在街頭討生活呢。”

芝雪蹙眉，“你……沒有家?”

小鹿點頭，“沒有呢。不過我現在有家了，沈哥哥給我的。雖然沈哥哥老愛敲我頭，但是他真的對我很好的。”小鹿又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小時候我身子不好，老愛生病呢。沈哥哥不解衣帶，在我床邊一直照顧著我，從未離開。我愛吃糖果，沈哥哥雖然每次都會說我，但每次都會偷偷在我枕頭下塞糖果呢，每次塞的都是我喜歡的……”

小鹿講得起勁，芝雪看著他有些圓滾滾沒有線條的側臉，一時竟覺得親切，脫口而出道，“阿弟。”

“嗯?”小鹿轉頭看著她，疑惑道，“姐姐是在叫我嗎？”

芝雪才反應過來，隨即轉頭看著小池塘 ，苦笑道，“我也有個弟弟，若他活著 ，該跟你一般大。”頓了頓又道，“我剛剛晃了神。認錯了。”

小鹿連忙從袖子裡掏出幾顆糖果，湊到芝雪眼前，“姐姐不要傷心，吃點糖果就好了。”

芝雪扭頭看他，伸手撚過一顆，放在掌心看著，卻不吃。

小鹿以為是她以為糖果少了忙說道，“姐姐你吃，我被窩裡還有很多呢。”

“被窩?”芝雪詫異道。

小鹿不以為然甚至還很自豪說道，“對呀對呀，我最愛把糖果放被窩裡了，這樣做的夢都是甜甜的。”

“可天氣這般熱，你不怕捂化了?”

小鹿道，“沈哥哥給我很多冰塊，公子也給我買了一張涼席，我屋子一點都不熱的。就連青鳥哥哥有時候都跑我屋裡來玩呢。”想了想皺眉說道，“雖然我是歡迎的 。可我每次看到他在一布料上麵繡的東西，都覺得好醜好醜。”又抬頭問著芝雪，“姐姐你見過長了四對翅膀頭頂還頂著一根觸角的動物嗎？”

芝雪皺眉，道，“這是什麼動物？該是繡錯了吧。”

小鹿一拍手，糖果撒了一地，小鹿忙伸手去撿，嘴裡說道，“我就說沒這動物，可青鳥哥哥非說有。還說我是小孩子看不懂很正常，可我不小了，我已經十四歲了，再過兩年就該娶媳婦了。”

芝雪撿過掉在腳邊的糖果，遞給了他，“我看你還沒開竅呢。估計還得等上幾年。”

“啊?”小鹿抬頭看著她，一臉不可相信的模樣，“天呐 ，你怎麼跟青鳥哥哥說的話一模一樣?可我知道什麼是愛情的呀。”

芝雪看他，“哦?”

小鹿又坐回原位，手裡捧著糖果，開始說道，“媳婦兒是世界上最美最漂亮最獨一無二的花，就應該好好護著，臟活累活都我|乾，她想要什麼，我就竭儘全力去給她。”

芝雪笑著點頭，道，“你以後會是一個好丈夫。”過了會又道，“你家沈哥哥把你教得很好。”

小鹿止不住得笑，語氣裡都是慢慢的驕傲，“那當然啦。”

芝雪看得恍惚:若阿弟還活著，該多好？是不是也跟小鹿一樣，無憂無慮，天真活潑？

小鹿覺察到目光，扭頭看著她，“姐姐看著不開心。是想你的弟弟了嗎？”

芝雪點頭，嘴角扯著笑。

小鹿低頭沉思了會，抬眸看著芝雪，笑吟吟道，“那我認你做姐姐吧，這樣，你就不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