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奔赴城門那一刻我方才看清，哪有十裡燈火揚州，不過孤卒，至死方休。

迎麵而來的寒霜肆意，淩風輕狂，二者混雜著裹脅在一起，化作一場張揚彌漫的大雪，鋪天蓋地，又卻如同暗刃一般刮在臉上刺激著疼痛。

凜冽的狂風奪去了一切聲響，雪簾阻擋了我全部的視線，我看不到也聽不到，不知去哪裡找他。我找了很久，才看到了他的血……被雪肆虐的攻勢覆蓋之下一星半點的紅，卻也紅得觸目驚心，我沒有心思多想，駕著馬徑直衝了過去。馬蹄聲悶悶地響在耳畔，手上的刀已經準備好了攻勢，那顏色愈發明亮刺得眼睛生疼，我離他越來越近，那血還在繼續流。

我做好了殺千刀的準備。

可真到了他身邊，我忽地停下了。

我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手裡的刀也慢慢放了下來，不聲不響的沉浸在雪地裡。我慢慢地蹲下身，看著阿落，還有他……懷裡那隻平日裡活蹦亂跳，此刻卻了無生氣的小狐狸，還有刺穿了胸膛的劍，那血，就是我方才看到的那般。

鮮紅、紅光、血簾、赤狐，還有那個永遠不知痛癢亦不傷不損，惟此刻身著血衣的小狼。這便是方才我看到的觸目驚心。

“姐姐。”我聽到他叫我。

“我在。”我迎著風聲大聲應著。

“我……”

我快要死了。

可我死不了啊。

等了一年又一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卻得知他參了軍，行軍的目的，便是取他的命。

“哈哈，是不是老天爺給我的懲罰啊，小狐狸，你啊，一二千年，我當妖也等你，你個小沒良心的，我的命……你的命，那麼不值錢嗎？”

小狐狸為民參軍，為國請命。

“將軍，我國子民待一個好君主，我家中祠堂，待一個好兒郎。忠臣不事二主，忠軍有眼識珠。”

好一個有眼識珠，好一個不二之臣。

不過是愚忠，卻是他這輩子的命。

手刃君主，迎接新王。

先帝隆恩，讓之有愧。

有違祖訓，假他人手。

若有次日，一命相抵。

我知道，再清楚不過，也聽著，卻不答話。我曉得他問的不是我，可是現在，就隻有我一個人能和他說話。

“先前說過的……”

【道長，若是有來生，見到我的第一麵，算我求你，殺了我。】

天神擅自下凡接回情脈還俗，得到的便是這樣的懲罰。

相愛相殺，各此一世。

生生世世，各世如此。

不過……這蒼狼哪裡舍得，我陪著他把命交出去，沒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