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霖這一跪，嚇著是三個人。

首先是宋聽瀾。

宋聽瀾明顯也沒想到慕容霖會向自己行如此大的禮，一時間愣在原地，一雙手懸在空中，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然後是站在她旁邊的沈茹。

沈茹在慕容霖跪下的後一刻便跟著想跪，卻被慕容霖看過來的眼神製止。

最後是離得稍遠的柳臨雪。

她隻聽見宋聽瀾說了句話，麵前的人就“撲通”一聲跪倒，她的目光在麵前的三人臉上移動著，動了動唇卻沒說出話。

屋子裡沉默了許久。

還是宋聽瀾率先開的口：“你先起來。”

慕容霖卻是不聽，仍是跪著：“仙尊若是不答應我，我便長跪不起。”

柳臨雪在一旁看著，本以為這時候按照宋聽瀾那毒舌加反骨的性子，勢必是要說上兩句“那你就跪著吧”的風涼話，然後便走開不再理會。

卻不料宋聽瀾隻是微微蹙起眉，輕聲說道：“我沒說不答應你。”

慕容霖聞言猛地抬起頭，柳臨雪看見她的眼眶都有些微紅，聲音也有些顫抖：“多謝仙尊。”

宋聽瀾點點頭，轉身向一間空置著的屋子走去，“跟我過來。”

慕容霖被沈茹從地上扶起來，兩人一同跟在宋聽瀾身後走進房間。

柳臨雪在原地站了片刻，想了想也跟進去。

幾人進了房間，宋聽瀾拂袖一甩，房間中的幾支蠟燭便瞬間被點燃，燭光一下就驅散了黑暗。

宋聽瀾回過身上下打量幾眼沈茹，見她麵色蒼白，嘴唇在屋內燭光的照耀下有些微微發紫，皺眉道：“你中毒了。”

她沒用問句，顯得是看出來了。

沈茹垂著眼，點了點頭。

宋聽瀾又道：“沈詩音便是當世用毒的高手，你為何不找你姐姐，偏偏來找我？”

“還是說當世修真界毒術第一的沈詩音解不了這毒？”

沈茹聽見她話中“姐姐”二字時明顯打了個寒顫，怔住片刻才又開口：“我姐姐她……”

她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一旁的慕容霖打斷：“這毒便是她姐姐下的。”

此話一出，倒是把宋聽瀾和在旁邊站著的柳臨雪都驚了一下。

柳臨雪搶先宋聽瀾一步問道：“沈詩音為何要給你下毒？”

沈茹臉上閃過一絲恨意，卻轉瞬即逝，她整理了一下表情，又道：“姐姐想讓我嫁與皇家，我不願，她便在我的飲食中動了手腳，想把我送入宮。”

“但我和阿霖約好那日一同離開，走了好些天了我才察覺到自己中了毒。此毒極為奇怪，發作時忽如掉落冰窟，又忽如墜身火海，而且……”

宋聽瀾：“而且什麼？”

慕容霖替沈茹回答道：“而且此毒會根據時間推移源源不斷地吸收人的真氣，讓人虛弱不堪，最後一病不起，一生纏綿病榻。”

宋聽瀾聽完慕容霖的話，不禁冷笑：“沈詩音還真是下得去手啊！自己親妹妹都不放過。”

慕容霖向宋聽瀾鞠了一躬，言語之中滿是懇切：“還望宋仙尊救救茹兒！”

宋聽瀾卻眸光一動，忽地轉移話題，問了她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她是你什麼人啊，怎麼叫得這麼親？”

站在旁邊的柳臨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把頭偏向另一側，一臉“我不認識她”的表情。

慕容霖被宋聽瀾突然的這麼一個問題給問得有些懵，在原地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又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回答道：“朋友。”

宋聽瀾若有所思般長歎一聲：“隻是朋友啊——”

慕容霖明顯心虛了，不敢抬頭和宋聽瀾對視，隻垂著腦袋看著地麵。

不多時，宋聽瀾又道：“行了，既然你都求到這個份兒上了，我不答應豈不顯得我冷麵無情？”

她對慕容霖說完，又轉頭向著沈茹說：“你跟我來。”

慕容霖正想抬腳跟在沈茹後麵，卻被宋聽瀾一個眼神打了回來：“你要是敢跟過來，我可就不救她了。小雪，看住她。”

柳臨雪“哦”了一聲，向前兩步擋在慕容霖身前，“行了，我師尊既然說了會救她就肯定會把人給你治好了帶回來，彆擔心了。”

慕容霖嘴上應著，眼神卻一個勁兒地看向沈茹離開的方向，恨不得一雙眼睛都黏在沈茹身上似的。

柳臨雪癟了下嘴，留下一句“你今日就住這兒吧，有什麼需要的自己找，我先走了。”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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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臨雪把慕容霖安頓好了便走出屋子，站在院子裡抬頭望著天。

剛過了十五，月亮還圓得很，近日山上的霧氣都淡了不少，柳臨雪抬眼便是一輪明月懸在天邊，一如當年的那輪。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望向天邊的眼神閃過一絲失落。

姐姐，你也看到今天的月亮了嗎？

卷儘浮雲月自明。和你繡在我的錦囊上的那輪如出一撤。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