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的食堂的角落裡,有一個姑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周圍的哄鬨和她無關,人世間的紛紛擾擾也都和她避開。
李樂樂一下子撲到她身後,歪著腦袋看到她臉上的淚嚇了一大跳,連忙道歉:“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打疼了嗎?”
原本笑著的臉變得很紅,自責的咬著唇瓣。
“他死了,他……唔……她怎麼……能死呢?”少女的睫毛上沾滿了淚水,柔軟的嗓音嬌嬌的,聽的人心疼。
“然然不哭,沒事的,人都有那一天的,彆難過了。”
李樂樂慌張的伸手替她擦眼淚。
“他死了……”
女孩哭的更凶了,止都止不住。
《山河歲月》連載一年,她追了大半年,剛開始隻是抱著無聊,用來解悶的心思,可越看她的心就越難從故事裡抽離,那個男孩子那麼好,這個結局配不上他。
整個宿舍的人都知道,趙悠然喜歡上了一個紙片人,一個不存在,卻可以牽動她喜怒哀樂的人,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沒幾天她可能就忘了,可誰也沒想到,她堅持了大半年。
趙悠然常常幻想,如果可以,她一定要好好疼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他,替他實現所有的願望,哪怕是他要天上的月亮,她都會想辦法把月亮摘下來。
回到宿舍,趙悠然鬱悶的說不出來話,躺在床上看著白皙的牆壁,想著他最後的模樣,倒在血泊裡,被生生碾斷了雙腿,心臟就止不住的痛,痛的喘不過氣來。
趙悠然蜷縮起身體,咬著手指,閉著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強迫自己睡著。
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銀灰色的麵包車晃晃悠悠的在山路裡盤旋,彎彎繞繞的路繞的人眼暈,坑坑窪窪的山路晃的人膽汁都快出來了,司機氣憤的勾著車前麵的煙,倒出一根,咬在嘴裡點燃。
吸了一口,表情才緩過來一點,拿開煙,吐出一個煙圈,對邊上的人罵罵咧咧的說:“媽的,下次打死老子也不來這鳥不拉機的地方了。”
“強子,有錢賺還挑什麼。”
“你說的輕巧,你來開,老子兩天沒合眼了。”
“強子,這次的人多,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
“屁,這窮溝溝的有啥子錢。”
馮哥扭頭看著最中間綁著的睡的正熟的女孩子,眯了眯眼。
強子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暗罵了句。
那丫頭難抓得緊,鬨得也最厲害,灌了好多藥才安生,一看到她,他就下麵疼,這丫頭看著弱力氣不小,踹的他兩天都沒緩過來勁。
“那破丫頭最不值錢了。”
強子暗暗較勁。
“不,她最值錢了。”
強子瞅著他的眼睛,有些看不透,不是和往常一樣嗎?那丫頭能值錢到哪裡去,不都是一個樣嗎?
想著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媽的,是挺漂亮的。
車子開了兩天兩夜才到地方,強子負責看車,馮哥下車和當地的人交涉,大山閉塞,很多人都娶不到媳婦,他們差不多有一半都是靠買來媳婦來過日子。
“人看好了,一個都不能跑出去。”馮哥臨走前交代村子裡的武大水。
武大水的媳婦就是馮哥送的,沒收一分錢,聽話也能乾,對此是感激的不得了,屁顛屁顛的說:“放心,一個也跑不了。”
馮哥不再說什麼,上了車。
“馮哥,慢走。”武大水討好的對著揚塵而去的車子說。
家裡一下子多了十幾個女孩子,武大水眼睛在女孩子的臉上瞟來瞟去,儘管臉上都帶著土,但那模樣都是極好的,尤其有一個皮膚白的跟剛蒸好的大饅頭一樣,看得武大水是春心蕩漾。
秋菊從屋裡麵伸著腦袋偷看,手指甲扣著門框,心裡一陣荒涼。
又來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她深知,她這輩子都出不了這座山了,可她們還小,外麵的世界那麼好,見過了就不想被關起來。
武大水看著就要下手,手還沒摸到,秋菊輕生打斷:“晚上想吃什麼?”
“豬油拌飯。”武大水不好當著媳婦的麵動手動腳,悻悻然的出門找買家了。
生意也不是第一回了,很快就領了五六個人,但人還是不夠,貨物經過他手,他可以賺些提成,剩下的都得打到馮哥的賬戶,賣家和買家不見麵,他屬於中間人,也是山裡麵的老熟人。
路過陳家田地的時候,武大水吼了一嗓子:“陳大伯,你家陳河也不小了,要媳婦不?”
陳大伯眉眼微動,乾活的手停了,抬頭罵:“你個老皮條,我們不要,趕緊滾。”
“嘿嘿。”武大水笑嘻嘻的也沒脾氣,背著手哼著小曲踩著台階朝家走去。
後麵的人見怪不怪,默不作聲的繼續跟著。
武大水這人在方圓幾裡是出了名的,早年乾得都是偷雞摸狗壞良心的事,現在又開始買賣人口了,陳有軍看他就更不順眼了,陳有軍人剛正不阿,雖沒讀過幾本書,但骨子裡是個極好的人,大家也都挺喜歡的,就是嘴不饒人。
“水……”虛浮的嗓音飄蕩在屋子裡,徘徊而悠長。
秋菊端著水,不敢有下一步動作。
趙悠然睡了一覺,一醒來就口乾舌燥,頭也痛的要命,紅著眼睛盯著麵前的女人,掙紮著手,啞著嗓子問:“你是誰?”
一出口,她都嚇得快吐血了。
媽呀,這嗓子幾天沒見過水了,這一覺她是睡了幾天啊!
秋菊顫顫巍巍的把水往她嘴裡送:“喝點水。”
趙悠然瞟了她一眼,覺得她不是壞人,低頭喝了一大口,溫熱的水滑過乾燥的喉嚨,像是久旱逢甘霖,快活極了。
“慢點,還有,我再去倒點。”秋菊又跑回去倒了一大碗。
“這是哪裡?”
“蒼月山。”
趙悠然轉著腦袋思考起來,蒼月山,好像沒這個地方,又好像有這個地方,她總覺得有些熟悉。
突然,腦袋給出了答案。——《山河歲月》。她記得很清楚,裡麵的女配和她同名,而且一上來就被賣到了大山裡。
我穿書了,真的嗎?
啊!太好了,我能見到他了。
秋菊觀察著她臉上一會兒憂一會兒又喜的表情,不明所以。
“你們這裡是不是有一個叫付山舟的男孩子?”趙悠然想也沒想,激動的問。
琥珀色的眼睛,看著人,好像發著光芒,耀眼而奪目,秋菊看得呆了。
愣愣的回:“我不知道。”
“啊,你不是住在這裡嗎?”
“我沒有出過門,不清楚。”
“好吧。”
秋菊看著那雙眼睛,從耀眼奪目變得無精打采,登時有些慌了。
“你餓不餓?”好心的問。
“嗯。”
秋菊看著她的臉,紅著臉笑了笑:“你等著。”
趙悠然看著她走開了,想了想故事的情節,也猜出來了現在她要麵臨的是什麼。
惆悵的歎了一口氣。
既來之則安之。
很快,武大水就領著一幫子人回來了,秋菊聽到聲音躲在屋子裡不敢出來,鍋裡的麵條卟嘟卟嘟的冒著泡泡。
一群男人在她們臉上打量來打量去,看得趙悠然毛骨悚然,但一想到書裡趙悠然受的苦就忍了下去,她可不想挨打,先靜觀其變。
葛大叔先相中了個姑娘,角落裡,一個胖乎乎,大眼睛的小姑娘被拎著站了起來,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七。
葛大叔滿意的點點頭:“就她了。”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的挑選著,陸陸續續都被挑走了,就隻剩了一個人,姑娘也就隻剩了兩個。
最後,趙悠然成了剩下的那一個。
武大水也納悶,最漂亮的咋能砸手裡呢?難道是太好看了,怕不安生?
武大水在心裡嘲笑他們沒福氣,手癢癢的打算自己要,秋菊眼疾手快得端著碗出來,磕磕絆絆的說:“吃……吃飯了。”
“秋菊,你去西坡把地鋤了。”
“不行。”秋菊一年多以來第一次反駁武大水,手緊緊的纂緊褲子,緊張的發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