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命苟活的第三天: 他一顆懸著的心,……(1 / 2)

數年前,心魔境。

大學生聞玉絜穿越了,起初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我這個夢屬實有點意思啊’。聞玉絜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座占地極廣的私家園林,以波光粼粼的湖麵為中心,四周錯落有致地散布著高低不一的淡素建築,一眼望去,山水野趣渾然一體,細節處又不失精雕細琢。

好奇男大站在廊腰縵回之下,仰望著夢中的雕梁畫棟,發出沒見過什麼世麵的感慨:‘我竟然能夢到這麼細節的古建築嗎?我好牛逼哦!’

“?”

走過垂花門,便是麵闊七間的寬敞學堂,重簷抱廈,四麵設門,看上去就氣勢非常,琅琅書聲,不絕於耳。

“聖人言……”

每一次的起承轉合,都仿佛為這個不敗盛夏注入了更多的生機。

聞玉絜站在學堂門前的直欞窗下,卻隻確定了一件事,他果然是在做夢,一路走來,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得見他。

聲音齊頌,清脆悅耳,一群鮮活的青衿童子,正在跟著老夫子搖頭晃腦。其中一個尤為光彩照人,眾星捧月般坐在最中心,就像是一株生機勃勃的小樹苗,自然而然地生在了一個荒唐而又美好的年代。

他聽到他的同窗小心翼翼的稱呼他:“十四郎。”

聞玉絜心裡一樂:‘喲,這還是個有故事情節的夢呢?那我是主角,還是十四郎是主角?我要不要進去加入他們?’

誦讀聲漸停,老夫子開始了無趣的老生常談:“正好趁此機會,老夫來說兩句,還望公子們日後能囊螢映雪、勤勉向上……”其實前麵的勸學還好,後麵不知怎麼就變了味道,逐漸成了禿頭副校長周一例會的廢話演講,打著不知所謂的官腔,又臭又長。

聞玉絜緊急撤回了一個邁步,並重重的打了個哈欠,他是有多熱愛開會啊,才會在夢裡也加入其中?

老夫子最後還頗為自我認同的點點頭,總結了一下他的封建思想:“……這樣未來才好報效朝廷,不負君恩。”

‘這倒是真的,’樂子人雙手搭在朱紅色的窗前,在心裡給老夫子捧哏,‘跟在皇帝身邊工作多好啊,再沒有比這更簡單的職場環境了,乾得好升職,乾不好砍頭*。為了自己的九族著想,也得努力讀書啊。’

引人矚目的十四郎再忍不住回身側目,精準看向了窗邊的聞玉絜。

忽而一陣微風起,吹散了一樹如雪的梨花,也吹起了聞玉絜肩上隨意散落的青絲。

美得如畫的少年,沐浴在熔金一般的陽光裡,眼角帶笑。他單手托腮,正亂沒有形象地趴在窗前,態度散漫又理直氣壯。像極了老嫗口中山裡天生天養、負責編織薄霧的精怪,不通世事,隻知促狹玩樂。

聞玉絜麵色驚訝:‘他能看到我?’

不過不得不說,這位十四郎是真好看啊。眉心一抹朱砂,皎如玉樹,眼如點漆,好似菩薩坐下的仙童轉世。

仙童視線平靜的越過聞玉絜,看向了更遠的枝頭。那裡有一群靈雀,在嘰嘰喳喳的叫囂著春天。

聞玉絜這才跟著注意到了那群羽毛罕見的小鳥,他在現實裡從未見過如此五彩斑斕的羽毛,就像是玉石一樣。自封想象力大師的聞玉絜再顧不上什麼仙童了,隻想好好研究研究,自己夢裡出現的這種鳥類為什麼可以如此好看又靈動。

可惜,靈雀絲毫不給“夢主人”麵子,不等聞玉絜靠近,它們就齊齊展翅高飛,遠離了樹底下眼神躍躍的男大學生。

聞玉絜抓鳥不成,也沒有不高興,因為他很快就重新找到了樂趣。

——學堂裡老夫子換了內容,從爹味演講變成了抽查背誦。

白花花的胡子在過道中來回巡視,目光如炬,儼乎其然。在他老樹皮一樣的手中,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著足有六分厚的戒尺。

‘噫——’聞玉絜在心裡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尺子打人一定很疼。

之前還好端端坐在前排的十四郎,如今已不知為何換到了窗邊,隻稍稍偏頭,就對上了聞玉絜神采奕奕的目光。

少年盛氣,鋒芒畢露,大大方方地回看,隻在心中腹誹:‘謔,這仙童好矮。’

“!”仙童怒目。

“十四郎?”

“沈淵清!”

老夫子連叫了兩次,沈十四才終於回神。

隔壁給他使眼色的小胖墩,眼睛都快眨成麻花了,偏他還挺氣定神閒,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先是穩穩當當的對老夫子一拜,才緩緩開口:“請先生指教。”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就是坐在那裡好好讀書。

“禮運大同篇……”老夫子年事已高,卻耳聰目明,教了幾十年的書,如何還能發現不了這些貴家公子的小伎倆?但他並沒有著急發難,而是按部就班的考校了起來,從昨日才學過、要他們回家複習的內容,再到今天剛學的全新篇章。

沈家十四逐一應答,倒背如流,不見絲毫的勉強。

窗外的聞玉絜卻已經顧不上看學神大展神威的一幕了,因為他滿腦子隻剩下了“沈淵清”三個大字。

‘沈什麼清?什麼淵清?沈淵什麼?不會是《道心》裡那個大反派淵清上仙吧?’男大清澈且愚蠢的眼神裡,透出了短暫的迷茫。

因為就在他做夢之前,他才連續熬夜數日,如癡如醉的看完了一本足有幾百萬字的修仙小說。那書裡美慘強的大反派正叫沈淵清,每遇升階,必起心魔,而在那一遍遍的心魔境裡,反派總被無數次的輕喚:“十四郎。”

‘不會吧,不會吧,我現在夢見的其實是反派小時候?’聞玉絜懊惱捂臉,‘我是有多愛他啊。’

男大虎軀一震。

十四郎瞳孔震動。

隻有老夫子在勾唇,覺得自己的辦法奏效了。卑鄙的成年人見用學過的知識為難不了過目不忘的學神,就轉而開辟了一個全新賽道——詩詞。從“新戒珠從衣裡得,初心蓮向火中生”到“人生不得長少年,莫惜床頭沽酒錢”,再接再厲道:“一微塵裡三千界,接。”

沈小公子終於還是被考住了,他三歲就能背詩,但背的也多是名家名篇,對於這種禪意的佛詩涉獵不足。

聞玉絜卻是眼前一亮,彆的不說,但這句他可太熟了:‘半刹那間八萬春啊*。’

話音未落,沈淵清就也跟著回答了夫子:“半刹那間八萬春。”

老夫子被氣的吹胡子瞪眼,沒想到這都難不住沈淵清,他再不想著什麼等占據了道德的製高點再體罰學生,直接就讓沈淵清伸出了手,對著那雙白嫩的小手揮舞戒尺,當下便是毫不客氣的三十下。

充分讓一臉不可置信的沈小公子明白了什麼叫世間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