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我要與老師在此間相依為……(1 / 2)

金鉤細 尤四姐 5942 字 11天前

她情真意切胡說八道,聽得太傅一頭霧水。

什麼流言蜚語,什麼打掩護……居然還敢讓他娶她?現在的學生目無尊長起來,真是無法無天。

當然了,太傅一向知道三公主這人不成體統,所以她的話大可不必當真。隻是好奇她到底在琢磨什麼,忍不住問她:“殿下要為臣和誰鋪好鴛鴦被?”

這種問題多隱晦啊,宜鸞本以為他會含糊應對,沒想到竟直達痛處,大有一探究竟的意味。

所以帝師就是帝師,這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氣度,值得她好好揣摩學習。但目下正在談判,她深知道此刻誰的氣勢占上風,誰就獲勝了,因此不能膽怯,一定要理直氣壯,讓他明白她的用意,感受到她實實在在的威脅。

整頓好情緒,宜鸞道:“那日我去官署找老師,大致都看見了,老師不必隱瞞,和我實話實說就好。學生以為,這件事還需仔細周全,畢竟老師門生遍布朝野,名聲比什麼都重要。”說罷忙又擺了擺手,“老師彆誤會,學生沒有歧視的意思,這世上什麼最重要?自然是真情最重要!學生雖然沒有對誰動過情,但閒書看得不少,十分善於感同身受。老師的難處我知道,我也願意救老師這個急,也請老師給學生一個機會,讓我報效老師吧。”

太傅聽了半天,算是聽懂她的意思了,她認為他對外宣稱終身不娶,是用以掩蓋斷袖之癖,然後嘴上說著為老師分憂,打著嫁他的小算盤。太傅教了這麼多學生,頭一次遇見這樣大逆不道的人,無論如何該大發雷霆才對。然而看見三公主這張臉,一團怒火像水潑進了沙子裡,一個讀不好書,整日滿肚子彎彎繞的孩子,你能同她講什麼道理!

白石峰上繚繞的霧氣,可以撫平他心頭的迷茫和無力,他平了平心緒告訴她:“臣沒有那種奇怪的癖好,也從來不曾違背過誓言。殿下的揣測,是對臣的侮辱,若是殿下還想當臣的學生,今後就請謹言慎行,臣可以對今日一事既往不咎。”

宜鸞愣住了,沒想到太傅如此老辣,自己反被他製住了。現在事情搞砸了,太傅壓根就不承認,她手上又沒有證據,看來隻能再想辦法協商了。

覷覷太傅,他神色安和,對於她的冒犯,似乎沒往心裡去。她也懂得審時度勢,囂張的氣焰頓時收斂了,挪了挪身子,又賠了個笑臉,“那可能是我誤會了,但老師,學生是一片赤誠,想為老師略儘綿力。”

太傅抬了抬眉,“你說的那個人,是午真?”

宜鸞心頭蹦躂一下,“老師真是料事如神。”

太傅淡淡一哂,“午真近來身子不好,他既然拜在我門下,我就得處處關照他。”

“是是是,”宜鸞忙奉承,“學生早就說了,老師心善,對待身邊的人無不體諒。學生這回莽撞了,也請老師念在學生一片孝心,千萬不要記恨學生。”

說起記恨,簡直舌根都泛出苦澀來。偷雞不成蝕把米,太傅往後不會當真不管她死活吧!

她那點奇怪的心思,太傅都看在眼裡,頓了頓道:“婚姻大事關乎一生,臣以為殿下會找個情投意合的人安穩度日,究竟何故,你願意與臣做表麵夫妻?絕不是當真一心想嫁給臣吧?”

一心想嫁,那是萬萬沒有的,她又不是李懸子,看見好看的男人就失了魂,不管人家什麼身份都想扒拉進碗裡。她的初心沒有變,就是不想再去渤海國,不想客死異鄉了。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原諒她沒出息,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來,隻能逮住眼前的太傅使勁薅。

然而失敗的嘗試有過一次就夠了,大柳樹下傷心透頂,就算把實情告訴他,他也一定以為她在發癲。

還是找個更穩妥的解釋吧,要有根有據,順便爭取一點利益,便道:“實不相瞞,我想拉攏老師,不讓老師落入他人之手。”

太傅沉默,嘴唇抿得更緊了。

宜鸞吸了口氣,“陛下年少,現在還需仰仗太傅和相王。我與陛下又不是太後親生的,我日夜為陛下擔憂,唯恐人心生變,對陛下不利。相王是王叔,我不能對他怎麼樣,但老師就不同了,我可以試試美人計。雖然不一定成功,但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然後換來太傅的凝視,那眼神帶著一點挑剔,從上到下掃視了她一遍。

宜鸞有點尷尬,“當然了,誘餌不怎麼吸引人,我有自知之明。所以就得想彆的辦法,和老師套套交情,舍身填窟窿也算一種,對吧,老師?”

本以為太傅聽罷,會告誡她不得參與政事,沒想到情況拐了個彎,太傅抱著胸說:“在這個吃席都不用隨禮的年紀,胡亂感傷是自討沒趣。”

宜鸞呆了呆,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寬慰人的方法,太傅果然學識淵博,非常人可比。

但開解是開解了,還沒達成她的目標,便換了座位,從太傅對麵移到了鄰座。

“老師,要不然你就答應學生吧,與學生成婚。婚後咱們互不乾涉,我絕不會引誘老師破戒,老師守住完璧之身,既對師門有交代,也能斷絕那些宵小對您的覬覦,您看怎麼樣?”

太傅道:“不怎麼樣,臣覺得殿下這種手段愚鈍非常,往後出門見人,彆說是我的學生。”

噫,這人真是油鹽不進,果然難對付。

宜鸞苦惱得撐住了臉,求婚不成,交情也沒有變深。自己折騰了這麼久,依舊在原地打轉,越想越覺得灰心,要不算了,至多再去一次渤海國。

她不說話了,太傅擔心她又在打什麼壞主意,視線從她臉上快速劃過,算是給她一劑定心丸吃,“陛下是先帝獨子,承襲天命,執掌乾坤,沒有人能撼動陛下帝位,這點請長公主殿下放心。”

頹敗的宜鸞終於振作了,起碼聞譽的事得了擔保,這方麵就不用發愁了。

再接再厲繼續打聽,“那麼老師,陛下何時能親政?”

太傅道:“要親政很容易,但屆時所有國家大事都壓在陛下一身,內穩朝綱,外守邊疆,殿下覺得以他現在的能力,足以應付嗎?”

這下她不知該怎麼回答了,聞譽雖然少年老成,但很多方麵確實還太稚嫩。到時候太後與輔政大臣都抽身,他一下子失去倚仗,恐怕不能勝任。

看來指望少帝保全她,是不太可能了,轉了一大圈,最終還是得靠自己。

她想了想道:“老師,先前寧少耘來找我,說想娶我為妻,老師怎麼看?”

太傅沒有為彆人的婚事操過心,他除了教書育人,確實不想插手紅塵中的俗事。三公主忽然向他討教這個,作為老師不能隨意應答,畢竟事關一生。他開始權衡審視寧少耘這個人,華光殿的每一名學生在他這裡都有明確的評判標準,思量再三,他說“不可”。

宜鸞問為什麼,說得這麼斬釘截鐵,總有他的道理。換言之,太傅還是關心她的,這才對她的婚事加以乾涉。

可惜太傅並不想解釋原委,“是殿下問臣看法,臣說不可,殿下又質疑。既然如此,殿下就嫁吧,臣可以代為向太後奏請。”

宜鸞張口結舌,看來是話不投機,枉費她冒著生命危險,橫跨那座危險的索橋。

無趣得很呢,轉頭四顧,這白石峰頂雖然幽靜,但也著實是冷,霧氣濃厚不得消散,呆久了怕會得風濕。

“老師,咱們回去吧。”回去的路上必須拽著太傅一起,這索橋不安全,獨自一人會害怕。

太傅卻沒有離開的打算,他受邀壓壇請神,但對太極觀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在他眼裡,九州的香火如同鬨著玩一般,無數的願望和祈求都石沉大海,最終靠的還是自己。

好在找到這個好去處,身心清淨,像回到了蓬山一樣。急於返回道觀做什麼?他既不想參加法事,也懶於應對那些不相乾的人,還是躲在這裡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