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舊的蜜餞鋪子,早早就關門的報社,馬路邊上的車軌靜靜臥躺著,兩家店鋪中間小巷深處走,能隱約能聽到不知道誰家孩子被父親訓斥的聲音
大路通小巷,縫隙不知何時變了樣,足有一個成年男人左右寬,艱難往裡走了十餘步,視野才寬闊起來
迎麵而來的一堵牆,雖然矮破,但是位置選的關鍵,讓人第一眼就看到它的存在,像塊被人早年遺棄的碑
低矮的水泥牆麵上釘著塊歪斜的掛牌,牌子拖地的部分不知道被什麼溶解了,地上一層厚厚的灰白色粉末
短街126號
明明叫短街的巷子,卻一點都不短,也不繞,越往裡走,路子反而比大馬路還要寬上幾分,邊上還依稀交錯著幾條小路
路麵潮濕的很,青苔卻不見蹤影
詭異的鏽跡在牆壁上,欄杆上,壞死的路燈杆子上緩慢拖行,不知道被誰賦予了生命
小路被鎖了鐵門,她慌亂間抓掉不少的鏽,沾著雨水的鐵鏽掉在地上挪動,那東西瀕死掙紮了一番,隨後被腳下泥吞噬,成為了誰的養料
無處可逃,她唯一的法子隻能朝著大路一直往前跑
儘管不知這路通往何處
兩邊時有時無的路燈交錯著昏暗,眼前雨勢漸大,糊在女孩臉上有些睜不開眼
明明方才巷子外麵沒有下雨
她用濕透的衣袖擦了不知道多少回眼睛,抬頭艱難看清前方,還是暗的
不能放棄希望
越往裡跑,腳下的腐蝕味道愈發濃厚惡臭,嗆鼻的很
她不時被腳下絆住,來不及看隻顧著逃命
那可憐的節節白骨,就這樣被她踩碎了不少
她察覺到了不對勁,也隻能視而不見,強裝鎮定
後麵有人
“啪啦,啪啦”
女孩光著腳丫在巷子裡穿行逃跑把水花踩的飛濺
她黑色及腰長發散開又被瓢潑大雨砸落在雪白長裙上,快到腳踝的裙擺滿是地上沾染的汙水
裙擺很重,她跑的愈發吃力,蒼白的小臉上是一雙淡定的眼,她嘴唇緊抿著
靈魂很害怕,軀殼默不作聲
突然,一副怪異的神色閃過這個年齡不該有的表情
追上來了!
男人動了殺心,直直劈開了牆角衝了進來,身上被牆皮劃破了幾處
他臉色黝黑,黑色舊禮帽傾斜著堪堪遮住眼睛,臉上的肉因為奔跑還在抖動,他人不胖,甚至有些老態的瘦弱,仔細看,抖動的,是他不知道從哪偷來的皮,帶著方才磨損的痛楚,鬼哭狼嚎了起來
——放我走吧……求求你……求你了
老者哭得嘶啞,骨頭老化加上被強行附著讓他行動能力變得奇差無比,恍惚間都能聽到骨頭崩裂的聲音
鑽心的痛,又是一聲嘶吼
這東西終於忍不住了,狠狠往耳朵皮肉上拉拽了一把,罵了一聲
“閉嘴,吵死了!”
男人耳朵怪異的耷拉著,像是被捏著強行塑型的肉泥
他身上穿著的長衫破敗老舊,胸口的衣物被刀子攪在肉裡能看見白骨形狀,不知道又是哪個小鬼的傑作,手裡抓著刀蠢蠢欲動,眼底儘是瘋狂之意,絲毫不顧忌自己這副身子的破敗
男人眼底又印出女孩逃跑的背影,與院裡翩翩起舞的身影重疊
弱小又可憐的洋娃娃
這麼個小東西,就在半個時辰前,趁他吃酒時的顯露的懶散,一個不留神,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了最寶貝的東西
他剛好不容易偷了天階寶貝,剛喝上慶功酒
他飲酒後,手下意識摸到懷裡,才發現東西不見了
男人當即掀翻了酒桌,獸性解露
這戶人家本來就是他蹭飯的地盤,做的紅喜事
現下隻得個亂葬崗下場
短刀出手,一家儘數屠儘,唯獨不見女孩身影,她逃跑了
沒關係
血液相連的味道還是讓他追到了這裡
他是嗅覺靈敏的獸類
雨勢愈發變大了,就要吞噬黑夜
男人身上的血跡被衝刷了個乾淨,他伸手把帽子丟棄,盛了不少水的帽子滾落到街角融進了泥裡
那是一張怪異的臉,笑意盈盈,眼底漆黑,眼睛空空,死死盯著女孩
他沒有眼珠
男人還在追跑,嘴上笑意不減,一路上揮舞手中短刀
刀身不知道被打磨了多少次,亮堂的刺眼,刀柄被破布包著,奇葩的累贅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跑不掉的”
他突然停下腳步,找準了位置,看向還在逃跑的小人兒,手上突然發力擲出短刀!
那刀像是有眼睛一般,直直衝向女孩後背
不好!
女孩立刻反應,靈巧側身躲避快刀,左側眼尾瞬間爆發出青色暗光,往眼睛長出幾寸藤蔓
痛的心悸
她眼睛是閉上的,藤蔓活了
與此同時手上突然爆發力量,裙擺化作柔軟的恨意奮力揮打刀身,她順勢伸手抓住刀柄甩向空中,一個後空翻踢向刀柄,刀身刺向來人,隨即逃跑離去
乾脆利落
刀子瞬間紮向男人肚子,血如雨下,男人疼的齜牙咧嘴,捂著傷口嗷嗷叫
他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人”
女孩跑不遠,她的力量虛弱,維持到現在已是萬幸,隻能儘量遠離男人,躲在儘可能遠的停靠汽車後邊,偷瞄男人動作
後靠,是牆,再後靠,卻是變成一個半嵌入牆老古董電話,不知道是誰的怪異愛好
玻璃為其蓋遮擋風雨,如今已經滿是劃痕,被雨水來回衝刷
女孩眼神閃爍,扒爬著站起,死命捶打玻璃
玻璃雷打不動,最後被女孩用腳邊的磚擊了個粉身碎骨
她手忙腳亂的撥動輪盤,一邊窺視不遠處那人的狀況
砰砰——
男人從懷裡掏出一柄黑色的槍,衝車身打了幾槍,不出意外都是空槍
女孩身材嬌小,躲在車後,根本毫無辦法
他不敢再開槍,那刀本是他眼睛所化,多年來跟在身邊作殺人利器,現在損傷慘重,子彈也所剩無幾
他嘴裡還在咒罵,艱難支撐著起身要走過來
電話通了
“喂?您……”
女孩身體微微顫抖,她緊張的有些害怕
“是警官嗎?我這裡有人開槍……想殺我……我在……”
話還沒說完,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跌跌撞撞走了過來,她透過反光鏡才注意到,兩人不過兩個車身的距離,她還沒來的及起身,手上手機粉身碎骨,還殘留著子彈的餘溫
沒辦法,隻能一搏
最後的力量
女孩手心頓時長出藤蔓,一隻眼睛已經完全被綠光覆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