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利害攸關的事:貂蟬豔美形象背後的隱秘……(1 / 2)

那些利害攸關的事:貂蟬豔美形象背後的隱秘

……原是昭陽宮裡人,

驚鴻宛轉掌中身,

隻疑飛過洞庭春。

這是描寫貂蟬之美的《三國演義》中詩的頭三句,我們可以很隨便地就讀了過去。因為以詩而論,其本身並不出色,無非是古典小說中常見的,以詩來為書中所描寫的故事情節增添“色彩”的一種做法。但是,出於某種願望,也就是那種看了半天三國,對書中的美人,比如貂蟬,長什麼樣還沒有看清楚,出於對自己和聊友們負責任的態度,而要弄個明白的話,那就先看兩三行,如引於此處之斷句。但是,如果仍然不求甚解的話,肯定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出,於是埋怨古人寫詩雲山霧罩,好象什麼具體的東西都沒有寫,比起80後90後的美女作家們,可稱之為“肉感”或“骨感”的筆力,以寫貂蟬然而論,羅貫中們確實過時,但是,還是等等,再看一遍,讀書萬遍,其意自見嘛,於是乎,慢慢地,會有所發現(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因為想看見貂蟬嘛),那麼,這三兩長短句,的確開始有些不一樣了……除第一句點明其世之外,後兩句讀著讀著,竟會讓人有些進入迷離的幻象之中的感覺——

所謂“驚鴻宛轉”,也可以去慢慢想,但想著想著,一個豔美的形象會隱隱約約地出現,忽然,會有一個驚心,於瞬間掠過——

什麼樣的情景,顯現出來,卻又閃爍不定,是貂蟬吆?有嫋娜的動態,正纏綿於無限……而“掌中身”之玲瓏輕捷,所以才會有“隻疑飛過洞庭春”之幻境猶在。

……這樣去讀書,還是有些問題。在詩之外,看看《三國演義》的真實場景中,貂蟬是怎樣出場的?先是董卓亂政,且有號稱“馬中赤兔,人中呂布”的,三國時代第一勇將呂布助紂為虐。前有劉、關、張三英戰呂布尚奈何不得,後有“卓留宴”中的殘暴:將“招安降卒數百人”,“或斷其手足,或鑿其眼睛,或割其舌,或以大鍋煮之。哀號之聲震天,百官戰慄失箸,卓飲食談笑自若。”且“又一日,卓於省台大會百宮,列坐兩行。酒至數巡,呂布徑入,向卓耳邊言不數句,卓笑曰:‘原來如此。’命呂布於筵上揪司空張溫下堂。百宮失色。不多時,侍從將一紅盤,托張溫頭入獻。百宮魂不附體。”如此雲雲,如見魔鬼當道,慘不忍睹。於是,後有司徒王允,“尋思今日席間之事,坐不安席”,而於“至夜深月明,策杖步入後園,立於荼蘼架側,仰天垂淚。”而正在此時,“忽間有人在牡丹亭畔,長籲短歎。”王允因此而“潛步窺之”,卻原來是其自家“府中歌妓貂蟬也。”

如此看來,貂蟬的第一次亮相,並無特彆之處。其中除介紹了貂蟬的身世外,僅以“色技俱佳”於以概括。爾後,司徒王允定下連環計,貂蟬願為大義獻身,“妾許大人萬死不辭,望即獻妾與彼。妾自有道理。”不僅豪爽慷慨,而一句“妾自有道理”,可謂其悟性與心機,足以讓人驚歎:此女子真非等閒之輩也。

而對於貂蟬的第二次亮相,《三國演義》的描寫,在將我們的注意力引至此關鍵人物後,逐漸加強了對其美色的渲染,但刻劃卻出奇地簡約;“少頃,二青衣引貂蟬豔妝而出。布驚問何人。允日:‘小女貂蟬也。’”僅隻一句:“布驚問何人”,足見其驚豔。因為呂布非等閒之輩。《三國演義》第一次描寫呂布出場,即可略有所見:“時李儒見丁原背後一人,生得器宇軒昂,威風凜凜,手執才天畫戟,怒目而視。”董卓初見呂布時,對於“頂束發金冠,披百花戰袍,擐唐猊鎧甲,係獅蠻寶帶,縱馬挺戟。”之丁原義兒,歎曰:“吾觀呂布非常人也。”

當然,依連環計,司徒王允一女二嫁,自然有貂嬋的第三次出場。《三國演義》於此處的描寫,卻是從所謂朦朧之美開始的,即先以聲色倩影開始,“允教放下簾攏,笙簧繚繞,簇捧貂蟬於簾外。”因而有“驚鴻宛輕掌中身,隻疑飛過洞庭春。”之太虛飄緲的幻境產生。而一句董卓歎曰:“真神仙中人也。”足見其既亂京城,雖有“造民間少年美女八百人實其中”之淫樂,也難及此天界仙女的美貌。

可以注意到此番有關貂蟬絕塵之美的描寫,與董卓凶殘、淫邪、粗鄙醜陋的形象之間,以形成的對比,所產生的巨大反差,對審美感受的衝擊力——

雖然有使貂蟬形象更為異常豔美的反襯之作用,然而,這種對比的另一方麵更重要作用是:這個使我們審美固有的無利害性感受被破壞的,是因為醜的存在,其力量的強大,以我們被屈服的感受,表現了美與真的關係,即與真實世界利害攸關的事,被凸顯出來,是真,而不僅僅是善,成為被關注的東西,它是美的形式所必然具有的內容。

雖然為國家前途,舍生取義,是為了善的體現(“仁,人心也;義,人路也。”(《孟子·告子章向上》)。但正是那些利害攸關的事,在這裡提醒我們:要有真,才會感覺到美。

一、詩比曆史更真實:貂蟬的亮相出場

我們都很想知道貂蟬究竟長什麼樣,因為她有絕代之美,但非常遺憾,那時沒有照相術,我們隻能借助於古人的生花之筆,而羅貫中是以詩來給我們的這種需要提供服務的,這些詩出現在那一幕緊張的戲的開頭,或中間或結尾:

這是一幕讓人提心掉膽的離間之戲——

把貂蟬於迷離中的形象,用長鏡頭拉近,以致成為特寫:

一點櫻桃啟縫唇,兩行碎玉噴《陽春》;

丁香舌吐街鋼劍,女斬奸邪亂國臣。

這是《三國演義》裡對貂蟬之美的第二首讚詞。不同的是,其描寫顯然是一幅正麵的特寫,但如若再仔細定睛去看,卻發現她的臉(整首詩都集中於臉部特寫)會慢慢變得不那麼清晰起來……

首先是她的唇,“一點櫻桃”的豔紅從不遠到更近,然後變得深紅起來,點綴在如玉樣光潔的臉上的,原來是美人之唇……這裡的點綴不獨具有裝飾性的意味,深紅本身即表明的肉質感,讓其變得真實而充滿誘惑。鮑照《蕪城賦》去:“東都妙姬,南國麗人。蕙心紈質,王貌絳唇。”這是在董卓的視線中看到的。唇與性的關聯性,可能引起的聯想,被巧妙地置於詩的意境中。

爾後,是一個從無聲到有聲的漸進:“兩行碎玉”,即“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曹植《洛神賦》,意在由外而內的驗明過程。因為對牙齒之潔白如玉代表的健康年輕,所表現的好感和重視,是一種很明顯的與性相關表露。

而此後出現的《陽春》曲,讓這一幅境鐘愛動了起來:雖是奇幻之美容,卻有近在咫尺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