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雨天,灰蒙蒙的景色讓人心裡不自覺的沉重起來。
郞清一身白衣,靜默的站在前方。
我旁邊是柳衣,名義上是我的師弟,實際上是我的情敵。
啊,弄錯了,要說情敵的話,郞清心裡的那個才算吧?
雖然也許並不是愛情,但因為無論如何都難以忘懷,無論如何都已占據了最重要的位置,地位就無可撼動。
真的有些鬱悶呢,輸給一個早就不在了的人。
我撇撇嘴,對著前麵的人說:“喂,偉大的師父,好歹是下雨天,你怎麼忍心讓兩個不會武功的醫生站著淋雨?”
郞清回過頭,一瞬間她的眼神極其落寞,我的心猛的抽痛了一下——為她的難過,也為她的眼裡沒有我。
但也隻是一瞬間,郞清的眼神迅速清明起來,我明白,她已從回憶裡走出,融入現實。
郞清黑寶石般的眼眸裡閃過狡黠的光:“既然知道我和小衣都不會武功,那麼這裡唯一會武功的你是不是應該義無反顧的回去為我們拿傘呢?”
“……這裡離城鎮的距離似乎不近啊。”
“教你輕功不就是為了這種‘不近’麼?”郞清勾起嘴角,細細的雨簾下,她狡猾的樣子分外美麗。
“但這雨很明顯已經不大了吧,隨便在哪裡躲一下不就停了嗎”我憤怒。
“哎呀呀,師父教育你這麼久就是讓你逃避男人應儘的責任嗎?”郞清雙手抱起,一邊的眉毛上挑,閒閒的問。
你根本就沒把這雨放在眼裡好吧?
知道不可能爭辯過她,認命的低頭:“我回去拿傘。”
轉身欲走,衣角卻被拉住。
回首依舊是她的笑容:
“淋雨固然不好,但把你手無縛雞之力的師父師弟丟在荒郊野外豈不是更加危險?”
郞清衝著我笑,拉住我衣服的幾根手指宛如玉雕。
最後依舊是找了個山洞躲雨。
衣服本來就沒有多濕,很快也就乾了,但柳衣還是婆婆媽媽的升了火,烤火的話弱不禁風的他和郞清兩個人就好了,為什麼非要拉上我?
“這是關心呢~”郞清的眼眸裡有水光閃耀,不是為了眼前,而是為了過去。
我的心微微一沉,希望能夠取代那個人在她心裡的位置,我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嗎?
在郞清遭到家變之後,我就帶著還是幼童的她投奔到那個人的家中。
她和那個人從小一起長大。
作為下人,我很少能夠看見那個人,隻是和郞清在一起的時候,常能聽到關於那個人的消息。
譬如,那個人總是一襲白衣,美麗如風,瀟灑如雪,清高傲然,遺世獨立;
譬如,那個人醫術高超,修長的手指舞蹈般的輕旋,使死人複生,白骨生肉;
譬如,那個人喜歡彈琴,淡淡的哀愁化在琴音中,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譬如,那個人總是溫和的注視她,眼眸中的理解和包容讓她的心都融化。
忘不了,離不開,靈魂的糾纏,就這樣,一生一世。
那時的郞清還很稚氣,雖然長的清秀,卻完全不引人注目。
曾經以為她一生也就這樣了,這樣癡迷的跟隨,追逐著那個人的影,抹殺自我,無怨無悔。
直到,那個人出事以後。
傷心是讓人成長的良藥。
一夜之間,郞清仿佛更換了魂魄。
在她遺失了自己精神的支柱後,一夜之間,她傷痕累累的成長了。
雖然從房間淩亂的被褥中,可以看出她曾經怎樣的發泄,掙紮,呐喊,哭泣,祈求上蒼不要讓她失去那個人……
但最終,塵埃依舊落地。
脆弱於事無補,郞清宛如曆經風雪的梅樹,在寒風中怒放了自己的花蕾。
一襲白衣,遺世獨立。
她的眉眼美得極清雅,宛如墨畫。
一雙眼眸攝人心魄,如黑寶石般瑰麗。
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