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陪著簫南了？”院子裡，殷羅向米郎清走了過去，“夜涼如水，你還是進去比較好。”

“知道了。”米郎清懶洋洋的答應道，依舊閉著眼，身子一動不動。

“……你哭了？”殷羅驚訝，走上前來，指尖撚起米郎清臉上一滴晶瑩的閃爍，英氣的臉上有著重重鬱色。

“露水罷了。”米郎清嘴角翹起，白日裡的瀟灑傲然漸漸沉澱下去，居然隻剩下了寂寞，“簫南已經睡了，我睡不著，就出來曬曬月亮，不進去吵他了。”

“你，想正嵐了？”殷羅微笑，眼角有些濕潤，難以言喻的傷感。

陪著自己的人，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無論如何，都會感到寂寞難言。

正嵐，因為米郎清在京城走不開，所以不久以前就代替米郎清返回白市，處理一些事物。

“彆擔心，柳衣……還有我，會陪著你呢。”殷羅說，臉上是遮不住的渴望與憔悴。

心，已經疼的再沒有其他感覺了。

離你如此近，感覺卻如此遠。

除了皇甫醫隱，冷酷的你竟也會如此牽掛一個人。

做完你該做的事，做完你非做不可的事，剩下的選擇，居然是如此明晰。

米郎清忍住沒有睜開眼，緊緊的咬著下唇。

人的心意，漸漸的，已經不再是精確算計所能掌握的了。不管是誰，計劃中最大的敗筆總是人心。

這樣一個天真狂放，無拘無束的少年，和自己在一起之後，就變得這樣小心翼翼，讓人心疼。

還真是罪孽啊。

“正嵐就要回來了。”米郎清說，恬靜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我知道，他放不下你的。”

“真的？”

“當然。”

“……謝謝你，我很愉快。”

閉著眼，郞清的表情無法看清。

“長興王遇刺。”正嵐回來了，麵對著米郎清，輕聲說出這個足以讓天地風雲為之色變的消息。

米郎清坐在輪椅上，皓腕輕搖，折扇震動翩然如蝴蝶在春風中起舞，眼眸比黑曜石更璀璨，白玉般的臉上是嫣然淺笑。

看不出變化。

“據說是心臟位置中了刀，現在……生死還不確定。”正嵐補充說，觀察者米郎清的變化——出乎意料，米郎清連睫毛也沒有一絲顫動。

白市高層公認的，醫隱米郎清最強大的對手，長興王秋雨逍遙遇刺。

生死不明。

正嵐奇怪極了，他一直都知道，米郎清和秋雨逍遙有一種奇特的關係，是朋友也是對手，遙遙相望的兩個人，既不親密，也不疏遠。他們兩個人，在正嵐完全不知道的某個時候，靜靜地相知，相惜了。所以米郎清現在的表現，太鎮定了，鎮定的不像正嵐認識的她，鎮定的，讓正嵐忍不住感到害怕。

“我知道了。”米郎清終於開口，豔麗的笑容在她臉上一點點綻開，比愛情更甜蜜，比思念更悲傷，她對著正嵐說出了正嵐怎麼也沒有想到的話，“你的玄武刀，拿給我看看。”

米郎清說的很親切，很自然，但聽在正嵐耳裡，卻宛若雷擊。

“你……什麼意思？”正嵐問，臉上的笑容一時僵住了，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沒有彆的什麼意思，隻是最近又得到了一片青龍甲，想讓昭明四寶聚聚首罷了。”米郎清仿佛看不見正嵐臉上的變化，笑的依舊燦爛。

白皙的手伸出，停在正嵐的麵前。

“給我刀。”很溫柔的聲音，卻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一點點，正嵐從腰間解下玄武刀，緩緩放在米郎清手上，頭一直低著，眼眸半閉，臉上的表情複雜，是疼痛，是不舍，是疑惑，是猶豫，是掙紮……也是決然。

米郎清無比熟悉的決然。

心在冷笑，是讓你知道，我有所了解的時候了，但走到這一步，又是我們之間，誰的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