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墓地與晚宴 羅納德果然沒有讓……(2 / 2)

人類的小孩子也許不適合真正的靈魂審理,他們的身上牽絆了太多的世俗情感,很難在走馬燈劇場上做出真正的審判。羅納德輕輕歎息,珂希爾也是如此,她不過是念著過去在自己危難時刻的一絲恩惠才會對這個人類婦人產生憐憫和同情,不過珂希爾可不會知道這個女人曾經在異國做過娼妓並且親手扼殺腹中生命吧,而手上沾上鮮血的人必將打入地獄。

那樣的事實告訴珂希爾對她而言是一種殘酷。羅納德也不想讓珂希爾看到那樣真相。她會感到沮喪和傷心,那不是前輩教給她靈魂審理和魔力的目的,那樣的同情不會讓她擺脫所謂罪惡名號的靈魂。

珂希爾還是提前從喪儀店跑出來了,留下葬儀屋在屋裡清洗餐盤,她買到的餐盤是阿拉伯的琺琅瓷藤蔓花紋樣,在老師的書籍裡看到南歐大陸的國家和西亞的地域總是時時刻刻讓她感到好奇,那片神話傳說中居住著聖潔神明的領域。

她在臨街路過麵包店的時候悄悄往裡麵看了一眼,一個陌生麵孔的青年女子正在給大腹便便的查爾斯先生帶上黑色的禮帽。

很明顯那是一身喪服,查爾斯先生胸前的手巾袋裡潦草地掖了一朵即將枯萎的白玫瑰。隻見他吻了吻那名陌生女子,臉上甜蜜的微笑絲毫看不出他的太太方才去世第三天。更讓人看不出,他是要去參加葬禮。

她想起查爾斯太太生前在麵包店忙碌的情景,又想起自己半夜路過多恩的酒館,查爾斯先生失態地醉倒在沙發上時周圍庸俗並畫著濃妝的女人上前擁住他……

裝模作樣。

一直站在街角的珂希爾此時語塞,她感到徹骨的悲涼,過世第三天自己的丈夫已經有了新歡,如果自己可以有與靈魂對話的能力,她一定要告訴查爾斯太太,就算變成惡鬼懲罰這個負心的男人都好。

不過,在英國這個從古老曆史中走來的王國裡,必定帶了無法根除的糟粕。她從黑暗和汙穢中脫身,那麼她再也不想身涉其中。有小資本的生意人,他們陰險和奸詐的本性和靈魂不是配用高尚的審理法則讓他們重新投入輪回的。

珂希爾將鬥篷上的帽子罩在頭頂,她緩步走在沿街的石階上,如果自己也想查爾斯太太一樣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會有人惦念自己嗎?老師在以後的節日裡會孤單嗎?

自己真的能看到聖經裡寫到的天堂或者地獄嗎?她的靈魂又會由誰審理呢?複生或者投入新的輪回,亦或者判罰惡名永久消失。

她隻是個從貧民窟被帶回來的普通人類,說到成為真正的死神,大約隻是個笑話罷了。

她永遠記得第一次去死神協會那些管理科小姐們蔑視的眼神,在自己身後嘰嘰咕咕說著她是人類的活魂靈那些話。

珂希爾繞了很遠的路才走到那座破敗的小教堂,也對,用低級的教堂可以省下不少錢,也一樣保足了查爾斯先生的麵子。

雖然是聖誕節的正午,天空在伊頓村附近居然暗沉下來,珂希爾是走了很久又坐了一個小時的馬車才來到這座不起眼的教堂。

那其實就是一座貴族廢棄的度假小彆墅而已,門口的柵欄已經破敗不堪,欄杆上纏繞著似乎燒焦的荊棘藤蔓。那鐵鏽散發著血腥的氣味,珂希爾聽著烏鴉站在枯樹枝上鳴叫,一眼就看到了雪白屋頂上那對用白石雕刻的吹號角的天使。

那教堂後麵似乎是一塊公墓,隨後就是一望無際的森林。但是顯然,是並不會有人來此地居住的。

查爾斯太太要長眠於此,這不禁又讓她回憶起那個女人遞給她麵包時溫暖的笑意。

大概病魔也不許這樣善良的人存在吧。畢竟太不符合這個社會的暗流了。她在王立倫敦醫院檢查出肺癆以後不久便離開了,想必也沒有得到親人的照顧。

珂希爾正要推開那道破敗的鐵柵欄,卻不小心被荊棘刺破了手心,血珠在她潔白的掌心沁出,痛感傳入腦海時她意識到身後似乎有人。

寬大的白色鵝絨鬥篷在一定程度上遮住了她的視線,是老師。

可老師趕到的速度未免太快,難道用了神力嗎?還記得她剛剛來到喪儀店裡的時候問老師會不會在天上飛,葬儀屋無奈地攤手說道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那些神力了。

葬儀屋微笑著用寬大的手托起珂希爾受傷的手掌道:“果然是白兔,跑的很快呢,沒想到你可以準時參加這位夫人最後的晚宴。”珂希爾垂眼道:“老師,你知道嗎?在我的生命裡對我友好的人為數不多,所以我想來看看查爾斯太太最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