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珂希爾低下頭輕輕地吐出幾個字,她不喜歡那樣的老師,不喜歡老師帶著那樣的神色和語氣,那不是她留在喪儀店的初衷,她隻是愛著老師而已,那種感情,就是那種他們說的那個叫家人的詞語。老師就好像自己的親人一般。
珂希爾不曾得到過真正的家,亦或者親情,也許在喪儀店的溫暖就叫做愛吧,她不想再去過多理解,不知未來晚餐在哪裡的人總是想抓住眼前僅有的麵包,珂希爾也是如此。即使是過得日子和普通人的日子有些不一樣,即使對方是一個執掌生殺大權的死亡神明。
葬儀屋站起身看著穹頂的耶和華聖像嘴角勾起了一個諷刺的弧度,似乎那顏料就是沾染在白色大理石上的恥辱。壁窗上的天使張開潔白羽翼對著地下的人們微笑著祈禱,在葬儀屋眼裡,那從來都是在引導世人走向死亡的懷抱,不過是消除汙穢的手段罷了。
“老師,他們要把棺材埋起來了。”珂希爾拉拉葬儀屋的衣角,葬儀屋低下頭,拍了拍她的後背說到:“和他們去草地吧,和那位顧客做最後的告彆,我在外麵等你,今天的晚餐會有炸土豆嗎?”
珂希爾點點頭,或許今天的晚餐會格外美味,畢竟逝者的死亡,也相當於他新生的開始。
葬儀屋在教堂的後大門看著跑過草地去往下葬地點的珂希爾,那一團白色的影子在遠處有細密墓碑的小山丘上停下,太陽已經在慢慢向西天靠近。
白日的聖光太過刺眼,那不適合她,在白日的紛雜之中她隻會被世界定性為惡。
珂希爾站在人群的一邊,她看見棺材被簡單粗暴地放入那個土坑,牧師的學徒拿起鐵鏟將一抔抔黃土掩埋在棺材上。
大概這個人的故事已經於此刻結束,可惜的是,落葉歸根,查爾斯太太再也沒有回到自己的故鄉。
珂希爾在心中祈禱著,遠離那些麵無表情的人群,她看到最後一鏟黃土沒過了棺材的時候離開了,這時候再跑回教堂內,空無一人的教堂顯得格外陰森。冬天的太陽落下的很早,大概是五點左右的時間,夕陽從毛玻璃窗透進來,天使的圖案在隱隱發光,可那光芒並不柔和,大約可以說是慘白。那天使畫像的微笑越看越覺得深邃且僵硬,讓人渾身不自在。
珂希爾感到詭異,現在她該離開這裡了,她要趕坐回到倫敦市區的馬車,準備晚上七點半美味的晚餐。
今天可是聖誕節。
每年的這一頓晚餐都是珂希爾親手創作的絕妙藝術品。
葬儀屋沒有時間等候珂希爾在墓地黯然神傷,他借閱的走馬燈劇場還沒有讀完,說起來這還真是個方便的事物,以書籍形式存放的靈魂以及靈魂的膠片會告訴他在他隱退後的時代裡發生的事情。這也是喪儀店的情報來源。
而明天將有一位不完整的客人到訪,這後輩的死神還真是不足夠讓他放下心來,如果小珂希爾可以成為優秀的審理人,似乎還能讓逐漸死板化的協會多一些趣味。
那麼,凡多姆海威伯爵也即將會再次光臨小店,又要和惡魔玩藏匿獵物的遊戲了。他可不希望乾淨的糖果被惡魔舔舐。
等到珂希爾回到喪儀店做完晚餐,才發現羅納德已經離開了,據老師說是倫敦市北郊的一家旅店著了火,他去回收十幾個人的亡魂。看來他又要強硬地向上級申請加班費了。
珂希爾突然覺得這真是一個悲傷的聖誕節,可這本是帶來黎明和希冀的日子。
那麼明天的喪儀店大概也會迎來一些哭哭啼啼的人和叫人悲傷的遺體。她和老師也又要忘記節日的歡樂氣氛忙碌起來了。